果然,侬智高率军出川的消息,正是他们散播出来的,纯属子虚乌有。张方平将五人痛斥一番后,然后让下属将其中四人带去益州,逐州逐县地消除谣言。并命那任判官随使团入大理,穷问侬智高的着实消息。
为了让这些人不耍花样,张方平扣押了他们的亲属,只待任务完成再放回。
让陈恪他们在雅安雅安等待的几天,张方平抽空为他们准备好了五百精锐护卫,五百民夫,两千匹大理马……其中一千匹坐人,五百匹拉车,五百匹备用,车上装着足够他们往返的粮秣军械。张相公的能吏之名果不虚传。
“这任判官和大理上层颇有联系,更重要的是,他与沿途路上的部族很是熟悉,能让你们顺利抵达大理。”出发那天,他亲送使团南下,路上谆谆嘱咐道:“据说大理国内也不消停,但具体什么情况,还得到了才知道。我会继续陈兵边境配合你们,能做的就这么多,其余只能靠你们随机应变了。”
“安道公已经做得够多了。”王珪和陈恪真心实意的抱拳道:“能在出境之前,得到你的大力帮助,真是我等天大的幸运!”
“哪里话。”张方平正色道:“这次只是虚惊一场,就把蜀中闹得鸡犬不宁。那侬智高真要是听说,蜀人都成了惊弓之鸟,说不定真会来的,到时候可就大难临头了。”说着抱拳行礼道:“我代蜀中百姓,拜托诸位了!”
“定不负使命!”两人肃容还礼。
军士捧来美酒,出征的将士人手一碗,张方平高高举起酒碗,大声道:“天佑大宋!天佑尔等!”
“天佑大宋!”将士们一饮而尽,把酒碗摔碎在滚滚大渡河边,转身迈上了铁索渡桥。
上桥之前,陈恪看到宋端平领着个熟悉的身影过来:“仲方,快看谁来了!”
“小玉儿!”陈恪惊喜的翻身下马,开心道:“你终究还是来了!”
“檀越请称呼小僧玄玉,或者喊一声大师。”玄玉穿一身蓝色僧衣,头上带着斗笠,手里持着禅杖,脚下踏着木屐,面容宁静的站在滔滔江边,颇有出尘之意道:“小玉儿是我闺女的名字。”
“哈哈哈……”陈恪放声大笑道:“你都当爹了,怎么还当和尚?”
“阿弥陀佛。”玄玉合十,正色道:“还俗尽人道,事毕归我佛。”
“不简单啊,”陈恪赞道:“这才两年时间,就整出个闺女来了。”
“一儿一女。”玄玉一脸平淡道。
“好好好,你厉害!”陈恪竖大拇指道:“本以为你在家当奶爸,所以这次去大理才叫上你,教你出来透透气。”
“大理的佛学之盛,还要超过中原。”玄玉道:“小僧此去正好求教一番。”
“好好,咱们上路吧。”故友重逢,让陈恪的心情豁然开朗,斗志昂扬的踏上了‘异国’的土地。
过河之后,使团遇到的第一个严峻考验,就是如何抵达大理。要么走茶马道,经建昌府、善巨府到大理,要么走蜀身毒道,经建昌府、会川府、弄栋府到大理。后一条路要近不少,但因为商旅不兴,路况不好,所以并不会省太多时间。
经过一番商讨,为了安全起见,决定还是走茶马道,等回去的时候,再走蜀身毒道……陈恪他们还负有一个秘密任务,就是摸清大理的山川地形,以备不时之需。
但上路之后才发现,原来所谓的好走,也是相对而言的。一路上除了长途跋涉,风雨侵袭之外,还要经过许多人烟稀少的草原,茂密的森林,辽阔的平原。要涉过汹涌咆哮的河流,巍峨的雪峰,还要攀登陡削的岩壁。
人马必须紧贴着岩壁,才敢通过那些开凿在绝壁上的,三尺多宽的道路,稍有不慎即跌落万丈悬崖。若是两队相逢,进退无路,只得双方协商作价,将瘦弱马匹丢入悬岩之下,而让对方马匹通过。
还得当心头顶上滚落的山石,陈恪他们就遭受过数次落石的袭击,十几名兵勇被当场砸死,伤者达几十人。
除了天险之外,通过密林时,还有毒虫叮咬,成群的蚊子铺天盖地,尽管陈恪已备好了充足的除瘴、驱蚊药,还是有不少人中招发病,没有走出大森林。
毒虫之外,还有来自人的威胁。要说蕃人真是要钱不要命,使团带了这么多护卫,还是照抢不误。你自报家门,没用,过了大渡河,理论上是大理国地界,但实际上是三不管地带。这里盘踞的蛮番只认银子不认人,常走这条线的商队,每年都要按时打点,才能走得安生,现在见了面生的队伍,自然抄家伙上抢:‘交没交过路费?!’
按照王珪的意思,自然是破财消灾,再让那任判官帮着砍砍价,花点钱过去得了。陈恪不同意,说这样只会招来更多的抢劫犯,要是一一打点,到不了大理,咱们就连底裤都不剩了。更何况咱们代表朝廷出使,碰上蟊贼都屈服的话,怎能让大理国人瞧得起?
但王珪有着大宋官员花钱买平安的优良传统,坚持要这样做,他是正使,陈恪不得不给他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