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2 / 2)

席勒中尉笑道,“按照国际惯例,我们会给他们一次机会,选择是否向联邦效忠。”

灰袍人语带讽刺,“恐怕您给他们的机会会被他们当作羞辱呢。这群帝国军似乎和我以往所见过的有些不同。”

“哈,让我们看看来自帝都的帝国军和他们的同袍们有什么不同。”席勒中士挥挥手,四十一名帝国军被带到更近的位置。

灰袍人跟在席勒身后,他行走时的步子缓慢而特别,就像一条在沙子上蜿蜒而行的蛇,“如果他们拒绝呢?”

“我已经给过他们一次机会,接下来当然是交给你了。”席勒中尉站定,仰首对这些帝国军大声问,“你们中有谁愿意抛弃邪恶的帝国,效忠自由民主的联邦么?”

没人回答他。

他继续说,“向联邦效忠,你们的生命会得到保障,享受联邦公民的待遇。我们联邦奉行的是公平、自由、民主三大原则,成为联邦的公民,你们再也不用对那些无能而虚伪的贵族俯首称臣,你们甚至有机会通过民主选举成为联邦元首……”

一个下士带着不耐烦的语气大声说,“你们的元首已经要称帝了,凡是反对他的公民都被投进了监狱,还自诩什么自由民主?”

席勒一时语塞,他说的全是联邦历来招降时所说的话,完全没想到眼下的事实就像那个帝国军士兵所说的,元首想要称帝,已经是所有人的共识了!

帝国军士兵和中士一起哈哈大笑。

联邦军士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席勒大怒,挥手转身,对灰袍人说,“他们现在是你的了!”

灰袍人干脆利落,指派一台机甲过去,抽出血迹未干的长刀挨个砍过去。

这些帝国军士兵从容赴死,毫无惧色,每个人在身前同袍的头颅被斩飞之前都会大喊,“神圣维元帝国万岁!皇帝陛下万岁!”

转瞬之间,四十一个士兵一个个被砍倒,身首异处,鲜血染红黄沙。

艾丽和萝伦终于看到了那个不耐烦长得什么样子,但他这么快就死掉了。

最后,帝国军只剩下中士一人了,他仍然站得很直,对自己的部下一个个在自己面前被杀掉这件事似乎并没感到什么悲愤。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灰袍人站在中士面前,看看他胸前绣的名章,“泰尼中士。”

泰尼中士抿唇一笑,“有。”

“哦?”灰袍人眯起眼睛。

“换做我们,在歼灭敌人时不会为了炫耀武器一个个杀,那样太费时间了。”他说完昂首放声高呼,“神圣维元帝国万岁!皇帝陛下万岁!我军光耀!”

在他话音停止之前,耗尽能源散落在地上的八爪鱼们突然暴起,精钢触手弹簧般弹起,四散开来!

“注意掩护!”席勒中尉大惊失色。

“轰——”

“轰轰——”

四散弹开的八爪鱼早就设定的目标,联邦军的十五辆装甲车几乎全被自杀式爆炸的八爪鱼炸毁,帝国军车队中那两车在弃船时也没舍得放弃的物资也被炸成齑粉。

泰尼中士的头颅在爆炸声想起那一刻就被斩飞,机甲战士抓起灰袍人跳向一边躲避爆炸。

巨剑斩风极强,泰尼的头颅在爆炸的火花和浓烟中划着弧线飞起,落在沙地上滚动几下停在装着伤员的货舱旁边。

他的眼睛仍然张着,嘴角有一丝笑容,艾丽甚至觉得,他还看了她们一眼,看到萝伦怀里哇哇大哭的小婴儿时眼睛里流露包含遗憾、愧疚和悲悯的复杂情绪。

人的头被砍掉之后还会有机会想这么多么?还会露出如此复杂的表情么?

泰尼中士在主动投降的时候就计划好了这场爆炸么?

一定是的。

那些八爪鱼弹跳的速度依然惊人,所以它们倒在地上并不是能源耗尽,而是佯装的。

帝国军在走出运兵车投降前一定给了每条八爪鱼锁定目标的指令,在听到某个声音序列后集中最后的能源进行自爆的程序。

那么,他也一定料想到了他们这群俘虏在这场鱼死网破的爆炸和反击之后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吧?所以才会露出愧疚和悲悯?

艾丽昏昏沉沉走着,脚步机械僵硬。她已经在烈日下走了快三个小时了,就像萝伦,小米,和其他幸存下来的自由市俘虏一样。

小米抱着小苔碧走在她旁边,艾丽身边是萝伦,她们把半昏迷的美雪放在担架上,又在担架下面绑了块不知从帝国还是联邦军车上炸下来的碎片,并排拖着担架在沙漠中行走。

最初她们还会感到手臂肩膀的酸痛,现在只是僵硬麻木了。她们把围巾拧成粗绳,两端绑在担架边上,再把围巾套在脖子上,这样手臂实在太酸痛的时候就可以用脖子和背部驮着担架稍微休息一下。围巾拧成的绳索早已把压在其下的皮肤蹭破了,而皮肤下包裹的血管每移动一步都会剧烈而疼痛地跳动。

两艘运输舰上一共一千两百多名的俘虏现在只剩下了一百余人。

三架战机在遭遇战时被击毁,十五辆装甲车中十三辆被完全炸毁,一辆失去行动力,近五十名士兵在爆炸中被炸死炸伤。

席勒中尉大怒之下自然迁怒于这些幸存的俘虏。

他的士兵大部分都得在队伍最前方步行,高阶军官们挤在硕果仅存的一辆装甲车和帝国军的两辆尚能运行的运兵车里,俘虏们被驱赶下车,连伤员们呆着的货舱也被征用,让给联邦和苏兰托抵抗军的伤员。

受伤严重的俘虏大多被就地抛弃。

不是他们的亲友不想救他们,但即使像艾丽她们这样抬着美雪跟在队伍后面行进,又能坚持多久呢?就算带了他们走又能怎么样呢?联军显然没有要救治他们的意思,茫茫沙海里要到哪里去找医院和医生?连最基本的生存必需品——水,都不够了,带着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在队伍离开时,被留下的重伤者发出凄厉的哭喊呼唤,他们的亲友一边走一边发出压抑的哭声,一个心情不好的联邦伤兵对几个伤者射击,“喊得这么大声,难道还想被人抬上车走啊?带上你们就不错了!”

被留在原地的伤者不管是否被击中再没一个发出任何声响。

这之后,也没人敢哭泣。

只除了小苔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