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都是骗人的,”彭莎苦笑了起来,“我小时候不懂事,不相信他的话。所以就偷偷跑到这地方来,把这块地挖开看了。结果,哪有什么石头,哪有什么字?早在公园纪距离乱时纪的这几百几千年里,被什么东西给挖了或分解了。”
顿了顿,又自言自语地说:“像我们这种对时间大不敬之人,死后是无法在任何时代留下任何痕迹的。”
“大不敬……吗?”许军锐笑了,笑得很是悲哀,“可不是吗?牵连了那么多人,甚至包括自己最爱的、最重要的。”
彭莎瞄了一眼卢萁之墓的方向,没有接话。
“是我害了她,害了她一次又一次。”许军锐又开口了,“我本该在山北与她再见的时候,就应该将所有真相都告诉她的,又或者,我根本就不该去见她。可我却贪图着那么点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的希望,出现在了她面前,告诉了她韵韵还活着的事,妄图能和她……”
笑着摇起了头,“想着就算韵韵一辈子无法原谅我们,我们至少可以远远地当个父母,远远地看着她……我害怕啊,害怕告诉了她真相,她会恨我,和韵韵一起恨我。我……我竟然就让她在眼皮子地下被人骗了……”
“舅舅,”彭莎咬了一下嘴唇,“你真的爱韵韵的妈妈吗?真的不是因为我爸才……”
“我当然……”许军锐说到一半卡住了,因为,他意识到像他自己那样的人,没有资格说“爱”。
“我真的搞不懂你们。”彭莎转过了身背对着许军锐,似乎看见许军锐的脸是件让她很难受的事一样,“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冷血的?为人夫,为人父,却能一个抛妻弃子,带着女儿穿越千年后,当着女儿的面饮弹自杀;一个任由妻子落入狼口,又用亲手埋下的炸弹,让亲生女儿去死二三十次。”
“莎莎,你……”
“我不懂?”彭莎打断了他,“又是这句话,这句万能的话。你说,爷爷说,外公说,爸爸也说。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想和他们不一样,可到头来,你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许军锐没能回答。
“现在韵韵的妈妈死了,董硕失忆了,韵韵的朋友背叛了,韵韵也知道了真相。在翟瞿横插一脚的意外帮助下,你们的驯服计划已经快要达成了。接下来,你要怎么做?把韵韵从翟瞿手中救出来后,扔出最后的筹码,逼她去完成她被生出来的目的?让她去死上二三十次?”
“不……”
“是啊,”彭莎又一次没让许军锐把话说完,“我是不懂,我怎么可能懂呢?”说完,也不给许军锐解释的机会,抬脚就走了。
“莎莎!”许军锐从身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彭莎愣住了,不是因为许军锐突如其来的动作,而是因为那只抓住他的手中温热的液体:“舅舅你……”
“抱歉。”许军锐又笑了,这一次,是真正的笑,“退,极限。”
彭莎的身体应声开始发生变化。
“莎莎,这一辈子,你一定要幸福。”这是彭莎变成婴儿前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只可惜,即便听到了,很快,她也将什么的都不再记得。
就在彭莎变成婴儿的瞬间,世界在另一头卢苓韵的作用下,陷入了静止。
――――――
看着倒在脚边的白发干尸在时子的后续作用下逐渐化成了灰,卢苓韵的心情是毫无波澜的。这是她第一次用能力“杀”人,可她却并没有自己曾经想象中的那么害怕,更没有半点后悔。因为,如果这一小时静界中没有发生任何事,那静界结束后的她,也就不复存在了。
时猎,和司时。是谁会先来呢?她不知道。
她只有着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想,可却无可奈何地把一切都赌在了这个猜想上。
一脚踹散地上的灰,卢苓韵躺回到床上,放空大脑闭目养神了起来。她不是不在乎之后会发生什么,她只是觉得事到如今,发生什么都毫无意义。因为,故事的结局,早在故事开始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就在此时,本不应该出现任何动静的静界里,突然传出了脚步声。卢苓韵猛地从床上弹起,用沾血的手打开了房门。她看清了来人的脸,她有些惊讶,却更多的是心痛。
因为,来的人,是许军锐。
“你好像并不是很意外呢。”许军锐走进门,自来熟地找个椅子坐了下来,就像过去的十几年那样,微微笑着像是随时准备欺负人似的,挑着单眉望着卢苓韵。
“托你们的福,我在这几天意外多了,现在得了‘意外障碍综合症’。”卢苓韵的回答,仍旧是那一语双关的俏皮,就好像什么都从未发生过,两人还都只是那跃迁的老板与小员工,只是在进行无聊的日常斗嘴。
作者有话要说: 哇,一百章了!摁个爪印!!
第101章
“哦?”许军锐刚坐下没多久,就又站起身,参观博物馆似的在房间里转悠了起来,“还是说你早就推测出,梁沛豪死后时子到了我身上这件事?所以才毫无顾虑地把这家伙变成了灰?”一边说,一边用着同样的动作将地面的灰踢了一脚。
“也不算是推测吧,”卢苓韵厌恶地看了地面的灰一眼,“只是隐约之中有这种感觉,毕竟他把事情闹了这么大,司时都没有出手。据我所知的事件算法,可没这种能耐。除非他根本不会干涉到未来,因为有一个更大的计划、更大的交易完全将他干的事全部无力化了。”
“更大的计划和交易啊。”许军锐听懂了卢苓韵的言下之意,苦笑了起来,“有时候我还真不知道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把这些碎片连到一起?”
卢苓韵没接这个话茬,而是说:“还有梁沛豪的死。”
“他的死怎么了?”许军锐明知故问。
“我本以为他的死是时子导致的自然惩罚,但在知道你在那之前,把你自己的血拿去了给董硕亲缘鉴定后,就没法这么想了。”
“这两个又有什么关系?”
“谁知道呢。”卢苓韵耸了耸肩,看向许军锐,“可能是有些人不确定那个要命的交易能否成功,害怕一失败就变得灰都不剩了,所以想在交易之前留下些什么,至少把那件憋了半辈子的真相说出来。”
第一次,许军锐避开了卢苓韵的目光。
“杀司时就是交易的开始,对吧?”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