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1 / 2)

瑶光见常悦急成这样,弄得琴语也很紧张,忙放下酒杯劝他们,“画要糊裱好总也要几天功夫。哪里就这么火烧眉毛了呢?”

常悦皱眉急道:“炼师不知,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了!”

中秋之后到重阳之后,这一个月历来是京中贵女们尤其是女冠们大肆出游寻欢的日子。重阳过后,天气渐冷,贵族女性们就不怎么出门了,更别说来梨溪山了。

故而,每年中元节到重阳这段日子,是暖云深培养好的少年们的“毕业季”。应届毕业生琴语要是在今年的招聘会上找不到长期饭票……

“要是这段日子琴语没有重新获得一位愿意长期供养他的客人,唉……前途堪忧。”常悦显然根本就没把瑶光当做潜在人选。

瑶光不由想起孟萱。当初韩瑶光版特意编排双人舞,也是为了避免孟萱落入“前途堪忧”的境地吧……

“夫人不必担忧。”瑶光指指茶室两边的米纸槅扇门,“画并不一定非要是画卷、画轴啊。”

常悦立即醒悟,大喜过望,再次拉着琴语跪俯拜谢,“炼师这是再造之恩呀!”

瑶光微笑:“如果有生丝、熟绢的屏风,那就更好了。”

“这不难!有的是!”常悦立即命人抬来了两座座屏和两扇屏风。

常悦这么积极,但瑶光却不打算立刻动笔。

她小命刚捡回来,不敢再漏夜画画了。

她和常悦约好,明日正午过后再来。那时光线和现在不同。她也需要时间琢磨琢磨怎么画。

其实是不需要琢磨的。等身高的人体肖像她画过很多。

她只是想回自己的屋子睡觉而已。

看常悦这个热情劲儿,要是她同意,恐怕巴不得留她在暖云深住下呢。

其实这也不是不可以。

老郡主年老忌讳多,灵慧祠里不管谁生病了,都得出去住,痊愈之后一个月才能再回来,要么就她自己搬来别院住一个月。

所以虽然老郡主也每天派人来探望,倒也特地嘱咐瑶光这阵子很不必回灵慧祠。

现在点心店上了正轨,瑶光最近也没什么心思再搞新产品,干脆就在别院常住一阵。就当是休年假了。不过,她长了个心眼,特意请张师姐又做了一个安慈太后灵位,在别院几间正房之中找了个好方位,用屏风围出一角,设了案几神龛并香炉蒲团等物,依旧每日按时供奉。

翌日,未到午后,常悦已打发两个婢女赶着一辆小骡车来了,说是来帮瑶光拿画具杂物的,还送来一份中秋节礼。

瑶光让婆子们准备了一份回礼,欣然乘车而去。

到了暖云深,自然又是好酒好菜美少年招待。

暖云深准备的酒都是素酒,也就是未蒸馏过的果酒、米酒,喝起来还不如啤酒度数高,浓稠甘甜。瑶光酒足饭饱,藉着微醺酒劲在暖阁里睡了个午觉,醒来后由婢女们服侍梳洗,这才开始画画。

隔日便是中秋。

瑶光和薛娘子、吴嬷嬷、竹叶、小竹,又叫上秦婆子,多宝夫妇,在松鹤楼订了两桌席面来别院,欢聚一堂,搞了搞佳节慰问,和店铺邻里、炊具行木器店等互有往来。

这天晚上薛娘子留宿别院和瑶光共度中秋。

婆子们在花园中摆了桌椅,准备好瓜果月饼等物,因此时山上晚间已颇冷,瑶光又病愈不久,就又立起了帷帐。

瑶光和薛娘子坐在帷帐中,只见天上一轮冰盘般的明月,月凉如水,不远处溪流潺潺,花丛中秋虫啾啾,夜风吹得两岸花木树叶簌簌作响,更助凄清。

两人坐着谈笑一会儿,薛娘子察觉到瑶光有些愁绪,只握一握她手,并无言安慰。瑶光回以一个微笑:“照姐姐,耽搁你与家人团聚了。”

薛娘子摇摇头,“我母亲早逝,父亲续娶后又生了许多儿女,这时承欢膝下,正是一家团圆,我嘛,节礼送一份,尽了孝心,皆大欢喜。我若是真跑去凑一头,人家反而怪我不识趣。”

瑶光轻笑一声。

每逢佳节倍思亲。

她原先的世界现在是否也是中秋?她的父母不知现在怎样了。在她航海失踪后,估计她父母会伤心一阵子,然后继续努力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吧?他们从来都是这么教她的,先把自己日子过好,再说伴侣、子女、他人。每个人都是自成一体的,没有谁离了谁会活不下去。

她现在真的希望她父母可以贯彻这种想法,不要一直为她的离去而难过,努力过好自己的每一天。

同一轮明月下,宫中中秋宴会可要热闹得多。

宫中宴席一结束,大周皇上就派了太监将月饼、花篮、桂花酒等物以太后或是皇后名义送至王公大臣皇亲国戚家中,以示恩宠器重。

隔日收到皇帝礼物的人家便会叫女眷进宫谢恩。

这是大周开国大帝搞的,有个“君臣一家亲”的意思,其后便成了惯例。

次日太后长秋宫中十分热闹。

送走命妇们之后,太后将自己家的几个女眷留下用午膳。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渤海侯夫人和她的女儿崔英洁,还有她的大侄女林婉素和最近陪她住在宫中的堂侄女林绮。

太后让人在炕上摆了小桌,携了众人入内室,叫宫女们将一个花梨圆炕桌搬到炕上,一手携了林婉素,一手拉着崔英洁上了炕,又叫崔夫人和林绮也上炕坐,“我们娘儿们这么上炕坐着,又宽绰,又亲香,总归都不是外人,又是大节下的,不拘礼了。”众人只得称是,陪着太后上炕坐着,小太监们流水般将酒馔果品摆上。

众人陪着太后吃了饭,闲话家常,崔英洁和林绮正是韶华玉貌之年,林婉素未出阁前也一直得太后喜爱,几人说说笑笑,把太后逗得很是开心,倒也其乐融融。

一时饭毕,太监们撤了菜肴碗碟,宫女们端上几个精致盘子,里面放着四样不同细点,一样龙须酥糖,一样岩浆蛋糕,还有两色果冻。

太后指指岩浆蛋糕和两色果冻道:“这几样是京中最近时兴的点心,也不是多好的东西,只是难买些。皇上特特地派人买了来给我的,你们也尝尝。”

渤海侯夫人道:“皇上待娘娘真是至孝。这点心再金贵,也是样点心罢了,难得是这份孝心。唉,我那傻儿子,什么时候能有这个心,我也能闭眼了。”

崔英洁知道她老妈又要旧事重提,想请太后在皇上面前给她不成器的哥哥美言几句,忙把话题岔开,又给母亲递个眼色,喜滋滋向前一探身子,指着那盘如金晶般的果冻道:“这个点心,莫不就是灵慧祠做的‘金风’么?我未进京时就听人说过,这点心是太清宫的几位真人们吃的,仿佛是用山间云雾凝成的仙露做的。常食能使人身轻体健。”

她对林婉素、林绮嫣然一笑,“两位姐姐可都尝过了?他们家这点心现今一日只卖十盒,我派人去了几次都空手而归,若不是在姨母这儿——唉哟,该说若不是皇帝表哥这份孝心,我怕离京时都还尝不到呢。”

太后被她这通马屁拍得通体舒泰,笑道:“那你就多吃点。”又叫宫女,“还有这点心么?包一些给英姐儿带家去。”

林婉素、林绮和崔英洁没见过几次面,但已知道她的为人。她兄长调戏韩瑶光被暴打了一顿,抬回家去才发现牙齿掉了好几颗。别说他这事闹得京城无人不知,皇帝正恼他,便是没人知道这事,他掉了颗门牙,说话漏风,正忙着找高明牙医补牙呢,又哪敢面圣。崔家本指望这次进京能将世子之位给定了,现在弄成这样,哪有不恼恨韩瑶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