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巧是中元节, 我那弟弟托我给苏大姑娘送了这东西来。”
孔君平从宽袖之中掏出一物放到石桌上道:“这是桃木梳, 我弟弟手笨, 做的不好, 苏大姑娘莫要嫌弃。”
订亲后, 男女托人护送信物, 被大宋文人视为一件风雅韵事。
“不会。”苏惠苒小心翼翼的将那桃木梳从石桌上拿起, 然后攥在手心里头道:“劳烦孔姑娘送来。”
“劳烦什么,日后都是一家人。”孔君平说话轻柔娴淑,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我那弟弟说这桃木可辟邪, 又有异香,提神醒脑,最是再好不过。”
苏惠苒攥着手里的桃木梳垂眸, 面色羞红。
“今日仓促, 我也未曾想到会见到孔姑娘,并未备礼。”说完话, 苏惠苒略思片刻后将手里的绣帕递与孔君平道:“劳烦孔姑娘将这绣帕交与衍圣公。”
“这绣帕手艺如此精致, 可是苏大姑娘亲自绣的?”孔君平伸手接过苏惠苒手里的绣帕, 指尖轻抚过上头的双面海棠绣, 面露赞赏。
“是我绣的, 手艺粗陋,还望孔姑娘莫要见怪。”
“这般精细的绣工, 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苏大姑娘真是心灵手巧的紧。”孔君平笑眯眯的说罢, 然后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苏阮道:“早就听闻过苏二姑娘, 今日一瞧,果真惊鸿一般让人羡艳。”
肌玉香骨,媚而不俗,怪不得能惹那人都看上了眼。
“孔姑娘谬赞了。”苏阮轻垂眼睫,声音细糯。
听到苏阮勾着媚音的小嗓子,孔君平又吃了一口荷花茶,眸色微动,“苏二姑娘现今几岁了?”
“及笄之年。”
“真是含苞待放的年纪,哪里像我,都二十有二了。”孔君平自嘲一笑道:“老姑娘一个,也没人要了。”
“孔姑娘才貌双全,宋陵城内多少才子倾情,哪里能说这种话。”苏惠苒接过孔君平的话,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苏阮。
“好了好了,不谈我这让人嫌弃的伤心事了。”
朝着苏阮与苏惠苒摆了摆手,孔君平将面前的荷花酥往石桌中间推了推,然后招呼道:“这是新出炉的荷花酥,用油酥面而制,松酥香甜,又略带清香,你们都尝尝。”
三人闻言,各捏了一块入口。
孔君平将视线落到苏阮身上,沉吟片刻后道:“我听闻前些日子那刑大人特意出宫给苏二姑娘提了一个粉彩花卉的食盒过来,不知里头装着什么好物呢?”
苏阮咬着荷花酥的动作一顿,粉嫩唇瓣轻抿,“只是一些平日里的吃食罢了。”
前些日子刑修炜给她送吃食一事早已传的人尽皆知,但今日这孔君平特意提起,却是让苏阮有些在意。
“那是些什么吃食,还特意要从宫里头带出来?”孔君平捏着话不放,说话时透着一股执拗。
苏阮还未答,那一旁安静了许久的阴香安突然转头看了一眼孔君平,然后缓慢开口道:“人家送些吃食你就如此在意,若是大婚了,那你岂不是要把眼睛都给哭瞎了?”
听到阴香安的话,苏阮和苏惠苒皆变了面色,只孔君平还似平常模样般的轻笑了笑道:“可不是,我这都等了他五年了,也该是个头了。”
苏阮隐约能猜到孔君平话里头的这个“他”指的是谁。
“你们不知,这痴情人吊着一棵树,怎么也不肯放。”阴香安捻着手里的荷花酥,眸色冷淡道:“平日里明明是个顶聪明的人,碰到这‘情’字却还是伤人伤己,一下就变成了根笨木头。”
“够了够了,你这都说了我五年了,也该说腻了吧。”孔君平笑着打断阴香安的话道:“让你们看笑话了。”
苏阮与苏惠苒齐齐摇头,然后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
刚才苏阮便稍觉出些不对劲,原来这孔君平竟与陆朝宗有情。
想到这里,苏阮又忍不住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坐在自个儿正对面的孔君平。
孔君平已然二十有二,端身坐在那处时气质柔和,说话谈吐也颇为得体,一看便是出身极好的人家。
苏阮试想了一下这孔君平与陆朝宗在一处的场景,当即就狠摇了摇头。
就如阴香安所说,孔君平这般好的出身脾性,哪里寻不到好人家,怎么偏偏就要在陆朝宗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那赖皮赖脸的陆朝宗根本就配不上这孔君平!
“哎,我瞧着那处是在做什么?”苏惠苒打破尴尬的气氛,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道:“怎么那么多人聚在一处?”
“咱们去瞧瞧吧。”孔君平笑道。
“好,去吧。”苏阮附和。
“嗯。”阴香安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率先提着裙裾起身。
四人一道从亭台水榭处走了出来,然后缓步走到院子门口。
院门两侧挂着两盏八宝琉璃灯,院门中间被拉出一层宽长白布,白布两旁,男左女右,相隔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