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抢白,“那大嫂的意思,是老夫人的过错喽?”
说罢她意态闲闲地瞄一眼老夫人,看老夫人脸都青了,又咳嗽一声,“吃菜,吃菜!都要迁去临安了,过去的老皇历,就不提也罢。”
几个夫人的争斗墨九不感兴趣。
她默默低头吃着,脑子里却是袁氏话里的场面……原来六郎小时候那般可怜。
这个时代的弱女子,若无娘家与夫家依靠,生存属实堪忧。六郎他娘当年也不知是怎样把他拉扯大的,他又受了多少苦处,才能爬到今朝枢密使的地位。
几乎下意识的,她又回想起那一日在江边,看六郎站在树下,轻剥树皮,优雅地细嚼慢咽,却无半分情绪的脸……
这个细节,像一个电影的慢镜头,总是一帧一帧,无数次在她脑子里回放,以至她有些想不明白。幼时受尽折腾,年少便功成名就的萧六郎,为什么要再回萧家?虽然古人以血脉为亲,尊之重之,可过去的伤与痛,真的可以忘记吗?
怪不得他那样的性情。
墨九一叹,“可怜见的。”
温静娴坐在她身侧,听得此言,瘦小的身子一僵,头埋得更低了,双膝并得死紧,一口菜都不敢夹。
墨九瞥着她又是摇头,将一块排骨落在她碗里,“二妹多吃些。这世间,不会有比吃更为愉悦的事了。有得吃,就放开肚子。”
温静娴抬头,望着她。
墨九发现,她眸底竟浮着眼泪。
——
八月十八那日,秋高气爽。
果然如皇历所言,这是一个搬迁的吉日,天不见亮,阳光便洒在了萧府的廊前。
墨九由灵儿扶着,领着背了一个贴身细软的蓝姑姑与玫儿,慢悠悠出了萧府的大门。
萧府门前,是一条长街。
这时的长街上,一排一排的马车静静等着,家丁仆役们,正在往马车上搬运行李,近旁有不少民众在围观,指指点点。
萧府人多,东西也杂。这一箱一箱,一袋一袋,天不见亮就开始忙活,这位吉时都到了,还没有搬完。
府门口的台阶上,站了不少萧家老少女眷,都在小声说着话,一个个脸上洋溢着欢愉的笑容。
墨九轻咳一声,拉了灵儿挤入一个角落里,举目眺望片刻,低头小声问她:“灵儿,大师兄他们可还在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