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漱芳斋殿外廊下的秀女甚多,时常便有去“更衣”的,所以倒也没有人太在意嘤鸣的离去。
只是她才刚坐下一会儿,便瞧见方才被太后召见进去的索绰罗氏已经出来了,索绰罗氏面带得意的笑容,她挑衅地看了嘤鸣一眼,然后坐回自己位子上与身边的秀女道:“皇上进献给太后娘娘的雨前龙井茶当真是不一般,入口甚是醇香怡人呢!”
原来在里头那么久,倒是混了口茶喝。嘤鸣暗想着,忽然想起皇帝方才的话,他说,要是有什么叫你不舒服的人和事……当时皇帝咬中了“人”这个字,看样子索绰罗氏在咸若馆的嚣张,以及对她的挑衅,只怕也是落在了江吉嬷嬷眼里了,那就等于落在了皇帝眼里。
这个索绰罗氏,看样子日后已经不足以成为她的心头之患了。
这时候,之间江吉嬷嬷也从殿内走了出来,她走到了嘤鸣跟前,微笑着见了个整整齐齐的礼数:“纳兰小主、耿小主,还有陆小主,太后请三位小主进殿回话。”
太后想见她和耿盈月倒是不奇怪,只是陆氏……既是汉军旗,也跟宫中嫔妃没有什么姻亲,怎的太后也要召见她?虽然心中满腹疑问,但也不敢多问什么,只道了一声“是”,便随着江吉嬷嬷进殿去了。
殿中檀香的气息浓郁地铺面而来,直叫熏得人肺腑抗拒。嘤鸣不敢抬头去看,只匆忙与耿盈月、陆簪缨二人敛衣伏跪下来,口里齐齐问吉祥话:“太后娘娘万福金安,皇后娘娘金安。”
皇太后端坐在宝座上,似乎神情已经有些惫倦,似乎是强撑着才能保持端坐威严的仪态。太后身旁侍立着的是体态微丰、容貌端方的娴妃乌拉那拉氏,娴妃手里拿着鼻烟壶奉上,柔声关切地道:“太后闻闻龙脑薄荷吧,也提提神。”说着,便打开那精巧的鼻烟壶的盖子,送到了太后面前。
太后脑袋一低,将鼻子凑到了鼻烟壶口,徐徐地长长地一吸,这才精神见好了几分。
嘤鸣也依稀可以闻得到龙脑与薄荷交融的一种清凉沁人的气味,的确要比那熏人的檀香味道好闻多了。
这时候,扶着自己大肚子坐在太后左手边椅子上的皇后富察氏,柔柔殷切地道:“若皇额娘觉得不适,不如叫人把熏炉搬出吧。气味太浓郁,只怕会让您闻着不适。”
太后脸色并未见半分笑容,语气也是冷冷淡淡的:“哀家礼佛多年,最喜欢檀香,一日不闻,才会觉得不适呢。”
皇后脸色滑过一丝尴尬之色,只得忙垂下头去,低低应了一声“是”,又含笑道:“果然还是娴妃妹妹侍奉太后最贴心了。”
太后人家还是冷淡的语气:“娴妃是哀家的亲侄女,自然是最贴心的。”
皇后点头再度称一声“是”,满脸带着温和谦恭的微笑,她侧脸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三个秀女,便温声道:“皇额娘既然要问几个秀女话,不如叫她们先起来回话吧。”
太后瞥了一眼嘤鸣等三人,“皇后好记性,哀家终究是老了,一不留神就给忘了。都起来吧!”
“谢太后恩典!”嘤鸣三人齐声谢恩,这才站起身来。
皇后急忙笑容敦厚地道:“皇额娘身子骨精神着呢,您不是说还要给永璜亲自选福晋吗?”
皇后口中“永璜”,嘤鸣自是明白是谁。大阿哥永璜,皇帝的庶长子,哲妃富察氏之子,生于雍正六年,如今已经九岁了,比皇后嫡出的二阿哥永琏还要大两岁。只是哲妃运数不济,在皇帝登基前两个月突然殁了,皇帝怜惜,所以登基后便追封她为哲妃。因大阿哥早已入读,所以也没有再安排养母,直接便住进了阿哥所里。只是据说,太后很是疼爱这个丧母的可怜长孙,对他十分关爱。大阿哥也对太后十分孝顺,日日晨昏定省,从不落下。
太后声音突然高了几度:“那是自然!永璜失了生母,孤苦伶仃,哀家自然不容许旁人欺侮他!”话中满是威严,太后看向皇后的目光再度冷了几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