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阿哥弘曕过继之事也便定了下来,皇帝还特许不必降封,让弘曕直接做了新一任的果亲王,如此一来,小小亲王便新鲜出炉了。不过出继这种事儿,终究是不能贺喜的,总不能庆贺人家从先帝的儿子降格成先帝兄弟的儿子吧?面子上多少是损了些,不过里子甚是充盈,所以谦太妃可真真高兴极了——虽说也稍稍有点遗憾,不过一想到不必和儿子分开,也便不计较那些细枝末节了。
所以人人都含糊着,也就过去了。
经此一役,六阿哥倒是乖了不少,读书也勤勉了。以弘曕年纪,自然得跟皇帝的儿子们一起读书,圆明园行宫里也专设了一处给阿哥们读书的地方,就在圆明园后湖东北角,一处唤作碧桐书院,是个十分清幽的好地方。四面环山、林木茂密,因此十分清凉,又因书院周围多栽植梧桐,所以叫碧桐书院。
日子过得才稍稍有几分宁静之态,宫中养胎的嘉贵人与海佳贵人据说都是胎相安稳,皇帝也甚是高兴,便有赏赐了绸缎珠宝回宫二人,这一次听说也赏赐了未曾伴驾的慧妃一些滋阴补虚的药膳、食材。可见皇帝怒气一消,便对慧妃难忘旧情了。
八月初,紫薇花成片看得富贵绚丽的时节,正值是瑞贵人索绰罗氏的芳辰,索绰罗氏得宠,因此皇帝也格外抽出半日时间,亲自去陪她。
这种事情,嘤鸣自然是懒得掺和,所以一大早起来,便开始拾掇自己宫苑的花草,又剪了几支开得正好紫薇花预备插在花斛中养着。正好,怡贵人柏氏也登门前来拜访。
怡贵人见了常礼,含笑道:“娘娘好生清闲。”
嘤鸣手里不停,唰唰几下,便将紫微花枝修剪得精练扶苏,然后一支支插在花斛中,一边笑着睨了怡贵人一眼道:“贵人不也是一样吗?”便指了指身旁的绣墩,请怡贵人坐下吃茶。
怡贵人道了声谢,便挨着嘤鸣坐下了,“是啊,咱们都是清闲人。可今日茜芳园可热闹得紧呢。婢妾可听说,董常在特意绞尽脑汁备了寿礼,便想趁此机会讨好一下瑞贵人。”
嘤鸣笑着道:“如今才想着讨好,是否晚了些?”——日前在镂月开云殿,董常在和肖答应可没少说讥讽的话。而索绰罗氏,可从来不是个有胸襟的人。
怡贵人笑容悠长:“所以婢妾才说,茜芳园只怕会有热闹上演呢,娘娘若是不去瞧瞧,只怕会错过好戏呢!”
“哦?”嘤鸣垂下眼睑,略一沉思,倒是觉得怡贵人说得有几分道理,便道:“既然如此,半夏,就拿上这一花斛的紫薇花,咱们去给瑞贵人庆生。”——那一束花送礼,嘤鸣也算是抠门到一定程度了。
怡贵人见状,忍不住便咯咯笑了一通,“娘娘当真趣人!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这紫薇花别名就叫百日红,意头倒是极佳。”
如此,便一起结伴去了。
如怡贵人所说,茜芳园很是热闹,尚在宫苑外头便听见里头笑语婉转,可见是来了不少嫔妃呢。嘤鸣进得里头,便见茜芳园正殿外,搭了个硕大的凉棚,就在凉棚下,左右簇拥繁花如锦,摆设了庆生宴席。皇帝列位上座,左右年轻娇嫩的小嫔妃们左右簇拥,端的是好艳福!只是这么多的嫔妃里,都只是些贵人、常在、答应之流,娴妃这样品级的嫔妃自然不会来。因此嘤鸣一来,倒是成了这里位份最高的嫔妃了。
嘤鸣微微含笑,目光扫过皇帝右侧座位上、妆容艳冠群芳的瑞贵人索绰罗氏,便与怡贵人悠然上前,朝着皇帝见了万福,齐声道:“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原本是很享受燕瘦环肥簇拥讨好,于娇美小嫔妃们的秋波软语中,已然颇有几分心神荡漾。乍见嘤鸣突然到来,倒是酒意清醒了几分,“舒嫔怎的来了?”
嘤鸣起身,笑盈盈道:“皇上这话说的,瑞贵人生辰,嫔妾怎的就不能来了。”
话一落音,包括寿星瑞贵人在内的一众贵人、常在、答应们也已经向嘤鸣屈膝做万福请安,三三两两次第问了安好。
嘤鸣轻轻颔首,“听怡贵人说,瑞贵人的茜芳园很是热闹,所以特意来瞧瞧。”瞥了一眼半夏手上拿着的一花斛紫微,便笑着对瑞贵人道:“事先不晓得今儿是瑞贵人芳辰,所以也来不及准备什么贺礼,所以特意亲手剪了些紫微花,就权当是给这生辰宴上添些颜色。”
半夏闻言,忙捧着那紫微花上前,便轻轻搁在了瑞贵人眼皮子底下的桌子上。
瑞贵人瞅着那满满一花斛的紫微花花束,鲜艳夺目的花,映着她光彩照人的娇容,倒是十分相称,可是此刻瑞贵人的脸色生生露出了几分难堪来。旁送的寿礼都是搁在锦盒中,已经在身后的案桌上码放得满满一堆,唯独嘤鸣的贺礼这般特殊!
嘤鸣打量着她娇美的脸蛋,笑着问:“怎么,瑞贵人不喜欢紫薇花吗?”
这时候,高坐上位的皇帝忙低咳嗽了两声,“礼轻情意重,既然是舒嫔亲手剪的,也算是一番心意了。”
瑞贵人脸上浮现一丝屈辱之色,却只得朝着嘤鸣再度行了个万福,她低低道:“多谢舒嫔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