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说,这炮台够老的。”杰肯斯凯说。
“这靖远炮台是去年完工的。也算是清国目前最新的战斗工事了。”
杰肯斯凯嘿嘿一笑,开始谈论这炮台。第一条,便是这炮弹,仍旧采用的实心弹,欧洲早已采用开花弹了。第二。这火药也放得不是地方,只要落上灼热的弹片,就会引起殉爆。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这个炮台的构建方式,在欧洲是16世纪的。200年来,清国在军事工程学上毫无进步。
“怎么说?”楚剑功还不太明白。
杰肯斯凯蹲了下来,随手在地面上捡起一根树枝,开始画起图形。
“你看,你们的炮台,就是个圆台子,在周边筑起一圈石墙,顶部也没有防护,根本挡不住曲射攻击。欧洲的炮台已经堡垒化,炮台为棱堡型,主炮台的外围又有堡垒,互为支援,堡垒有隐蔽通道,便于转移火力,另藏有步兵和骑兵,作为机动力量。”
杰肯斯凯说到这里,又看了看手中的枯枝,说到:“你看,这种引火之物到处乱扔,可见军事条例也落后了,或者没有认真执行。”
杰肯斯凯又看了看炮位,继续说:“炮位也落后了,炮架是木制的,在火炮的后坐力下,很容易变形甚至垮掉。嗯,你们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了,在炮架下面垒土。这么做,虽然加大了炮架的承力面,却带来了另一个弊端,火炮射击后无法快速复位。嗯……你们火炮上的瞄具怎么回事?”
楚剑功也不清楚,就叫了一个兵丁来问,那兵丁道:“这是星斗,用来测算高低的。”
“那火炮的左右射界呢?”
“左右瞄准,基本靠估算。”
杰肯斯凯听了楚剑功的翻译也不答话,伸手入炮膛摸索了一番,又把手拿出来看了看。手上挺干净。
兵丁见状,得意的说到:“奉关提督令。所有大炮都清理过。”
杰肯斯凯对楚剑功说:“炮膛内坑坑洼洼,炸膛不可避免。”
楚剑功苦笑着摇摇头。两人又走到一边去,楚剑功说:“先不要对工事过于挑剔,且看战法如何。”
就听见兵丁叫道:“英夷入港了。“
战鼓咚咚咚咚的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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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5日 秋操(下)
这时,关天培也来到了靖远炮台上,楚剑功上去行了个礼。
关天培看了楚剑功一眼,问道:“这洋人说了些什么?”
楚剑功答道:“他称赞大人治军严谨。炮膛之中一尘不染。”
“哈哈哈。”关天培抚须大笑,“楚通译,关某别的不敢说,这麾下的孩儿们可听话得很。”
“只是这炮台还有改进之处,等操演完毕,我画了图样,再请大人参详。”
有兵丁来报:“英夷向我威远炮台开炮。”
楚剑功一愣:“大人,我没听见炮声啊?”
“楚通译,一来,我们船小,装不下大炮,二来这时操演,总不能自己人真的拿炮对轰吧。走,前面看看去。”关天培大手一挥,走在前面,而楚剑功和杰肯斯凯紧紧地跟着。
只见江面之上,一队大型师船鱼贯而入,倒也井然有序。楚剑功问杰肯斯凯:“如何?”
杰肯斯凯撇了撇嘴:“古代战法,能如何?我虽然不是海军军官,但也是见过鲱鱼的。”
楚剑功道:“看下去,回头再说。”
关天培一声号令,兵丁在靖远炮台上挥动令旗。靖远、威远、镇远、横档四炮台回应令旗。不一会,兵丁来报:“军门,我炮台发炮,只有半数命中,敌船虽然受创,却无一沉没。”
关天培回答:“切勿懈怠,继续发炮。”又转头对楚剑功说:“英军坚船利炮,非我师船可比,所以,我命令将我方的炮击战果,一律减半。”
“真是好设定啊。”楚剑功心想。清兵对于火炮时代的战争毫无概念,对火炮铸成后的抽样检验、校射、定标等全都没有做过,对大炮的战果基本靠蒙。演习命中率设为50%,自以为已是非常严格,其实不过是空自想象,没有任何依据。清军已经和英国人在九龙和官涌打了两战,但对于战斗过程的数字化统计,比如舰船的有效射距,命中率之类,连一张纸都没看到。
“他说什么?”杰肯斯凯问。
家丑不可外扬,楚剑功说:“没什么。命中率减半计算。”
杰肯斯凯嘟嚷了一句,楚剑功没听清。
这时,兵丁又来报:“英夷转向,要抢入横档水道。”
关天培道:“炮火稍缓,让他们突入水道。”关天培又扭头向楚剑功说:“江面宽阔,英军大船易于驰骋,我且放缓炮火,诱它突入横档水道,再行三面夹击。”
“军门好谋划。”楚剑功恭维了一句,转头向杰肯斯凯解释了一番,问道:“你怎么看?”
杰肯斯凯不置可否,只是说:“看下去。”
片刻后,兵丁来报:“英夷的兵船,已经全部驶入横档水道。”
关天培精神一振,大喝:“来呀,升起提督旗,众炮齐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