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靼骑兵立即开始行动,而且很坚决的冲到离我们的骑兵只有五十码的地方。只有在那里才遭到密集火力恶狙击,许多人和马都被打死。但鞑靼骑兵的冲击非常的猛烈,无数使用长矛和弓箭武装起来的骑兵,嗷嗷的嚎叫着向我们冲来,人们可以想象在非洲丛林中遇到食人族的那种心情,那就是我的感觉。我们的两个线膛枪连散了出去,用轻巧而准确的射击狙击他们。”
“鞑靼骑兵的人数每时每刻都在不断的增加,如同无数食人妖从黑暗森林里冒出来。不久,我们整个战线都被这团黑云笼罩了,我们整个战线都遭到了迂回和包抄,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这些骑兵已经隔断了我们同身后的舰队之间的联系,不然,我怎么听不到舰队的炮声呢?”
“强大的舰炮是我们的倚仗,舰炮的射击在敌人骑兵中引起了巨大的混乱,迫使他们向后逃跑,然而敌人却又很快卷土重来,并且发出野蛮的喊声,这一次,敌人的骑兵遭到了霰弹的痛击。”
“这时候,左翼的谢林汉姆上校和右翼的费迪兰德上校开始行动,他们往两边展开,同时向前攻击。这样的进攻精神是很好的,但我要说,他们这样做是不负责任的。他们将中间的我们孤立了起来。”
“鞑靼骑兵试图从右翼迂回,他们的大炮也从正面向我们轰击,我想,他们一定没有受过正规的炮兵训练,炮弹的弹道非常低,几乎是对着我们射来,这样由于地心引力的原因,炮弹很快就打在地面上,而没有伤到我们。感谢上帝,我们是在和一群未开化的人交战。”
“有一个时候,这一大片骑兵眼看马上就要冲到跟前,锡克人显示出了一些慌乱。我们全体白人军官已经执剑在手,这样英勇的,高贵的行为让锡克人泪流满面,他们也重新坚定的战斗下去。”
“鞑靼骑兵的迂回将他们的侧翼完全暴露给我们,不要忘记,他们是在距离我们五十码的地方迂回的,这样自然遭到了我们的步枪攒射。我们的射击火力密集而且准确,他们伤亡众多,开始犹豫不决。他们最初冲向右方,然后在射手的猛烈火力下转向左方。我们团安置在阵地前方的十二磅炮开始对鞑靼骑兵和炮兵展开了如此有力而准确的反击,这就迫使成群的骑兵和面对着我们的藏身在丛林中的步兵都朝后退却。”
“我下令全团都向前突击,以便利用炮兵在鞑靼人中引起的混乱,因为那时他们在无秩序的后退。我们的团属炮兵把他们都赶到一侧,就像在扫地的时候把灰尘聚拢成一堆,然后,在舰炮的掩护下,我们团直接向这群溃败的骑兵扑了上去,我们已经会认识鞑靼人的一些旗帜,知道这只部队的指挥是一位二等亲王(郡王),我们决定俘虏他。”
“那些鞑靼骑兵在舰炮的轰击下已经不知所措了,我们用刺刀逼上去,迫使他们投降。我们打死了很多前来救援的鞑靼皇帝的旗兵。但遗憾的是,那位二等亲王逃跑了。”
“这时候,我认为我们团已经完成了任务,但是,在远处那一片一片的号衣提醒了我们,还有三万敌人在那里呢,而且,从望远镜里,鞑靼人似乎把希望寄托在他们那些具有古典风格的大口径青铜炮上。我下令继续进攻。”
“谢林汉姆上校带着马德拉斯人进攻左边的一个村庄,而费迪兰德上校带领另一个马德拉斯团进攻右边的村庄。而我们在中间。如果用一句简洁明了的话来描述我们现在的状态,那就是——我们脱节了。我的这个锡克团直接面对着三万敌人的围攻。而坎贝尔那个傻缺和他忠诚的廓尔喀团还在沙滩上看戏。”
北面进攻镇江的扬威将军奕经,损失了科尔沁藩部,魂飞魄散。他掉转了马头,就要逃跑,缰绳却被别人拉住了,奕经一看,是他的智囊贝青乔。
贝青乔在劝道:“大帅休要懊恼,我军主力尚在,尤可一战。”
“先生有何妙策,快快教我。”奕经完全没有了主张。
“大帅请看,面前的英夷已经分成了左中右三块,三处英夷的距离甚远,我若围攻其中一部,其他两部定然来不及救援。”
“那以先生之意,围攻那一路英夷好呢?”
34烟雨
在西线,甘陕绿营的马甲们所犯下的错误是毁灭性的,毁灭了他们自己,也让奕山丧失了最重要的突击力量。而且,有一小队英军在消除了马甲的威胁之后,登上了侧翼的跑马山,而得以俯瞰整个战场。
“哎呀呀,蠢货。”奕山气得大叫,他下令将排得严严实实的队形往两侧分开,中间留出一条道路,让马甲撤退。不到两千骑的残存马甲从缝隙中鱼贯而出,到后方去整队。他们垂头丧气,人人带伤,所到之处,绿营步兵的士气也低落下来。
千余清兵倒在两军阵前,不少伤兵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号。奕山闭上眼睛,假装看不到这一切,心里默默的念叨:“镇定、镇定,我可是有四万大军哪”
这时候,天上开始下起雨来,五月,正值梅雨季节,雨点不大,却很密集,宛如在天地间笼着一团烟雾,所谓烟雨蒙蒙。奕山睁大了眼睛,对面的英军仿佛消失了一半,失去了踪迹。但奕山知道,他们就在那里,就在对面,英夷那黑洞洞的炮口,彷佛随时都可能冒出来一般
透过烟雨的雾幕隐隐可以看见一长线的骑兵横越着大路展开,左端消逝在雾中,已不可见。想不到英夷还带了这么多骑兵。奕山想想非常的懊恼。
“呸,那个蠢材!”他心里向着指挥马甲的提督,“若不是他把马甲耗了个精光,便可乘机和这英夷的骑兵斗上一斗。我大清骑射无敌,正好教训教训这些英夷。”
这些英夷的骑兵对奕山来说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他们在阵前,组成了一层骑兵幕,奕山组织了几次绿营兵的试探攻击,都被这些骑兵隔了回来,而在这些骑兵之后,英军步兵的行动,奕山却完全无法判断。
雨越来越大了,那些英国骑兵突然调转马头,向后退去,远方传来沙沙沙沙的脚步声,一排刺刀的丛林从烟雨中慢慢冒了出来。整个英军的战线,从跑马山到金家湾,看得那样清楚,每一把刺刀后面,肯定有一个英军
巴加已经登上了跑马山,他从那里可以望见清兵军的全部部署,甘陕绿营大致以营头为单位,乱哄哄的挤在一起。清兵的建制,远远落后于时代。每个营头便是一个完整的作战单位,而他们和其他的营头之间,并没有隶属关系。所以,一个参将,休想指挥旁边的都司配合自己。奕山手下的数名提督,每个人除了自己的提标,还要指挥超过十个以上的营头。而现在的通讯手段,只有旗、号、鼓。虽然清兵有四万人,但一直整齐精干的小部队完全可能将他们全部打垮。
“将军,维杜卡上校让我来请求命令。”
“他想做什么。”彷佛特意模仿布伦海姆会战中的马尔博罗公爵,巴加小心的剃着一根英国熏肠,漫不经心的问。
“维杜卡上校要带领他的毛利人出击,打垮那些黄猴子,他说,只要一个冲锋就够了。”
“我知道,只要一个冲锋就够了。但是,消灭清国主力的光荣,不能由毛利人拿去。好了,你回去告诉维杜卡,让他做好出击准备,排出进攻纵队,等待命令。我会让兰帕德和哈格里夫斯先上。”
命令很快传下去了,英军开始变阵,而奕山由于没有掌握制高点,便完全不知道面前的英军变成了一个“t”字,兰帕德和哈格里夫斯将纵队变成横队,形成三行,每行800人的打击面,而在他们的身后,是维杜卡的冲击纵队。
英军开始吹起他们的小号,曲调悠长,然后,左翼开始响起苏格兰风笛,右翼是鼓声。两千四百名英军一下子把步枪斜举,踏着整齐的步伐,如同三排波浪一样,向着清兵压迫而来。
也许是梅雨打湿了衣服,奕山觉得身上阵阵发冷,他虽然身处四万大军之中,却感到对面的英军是宠着她一个人来的,那些闪亮的刺刀刀尖,仿佛直接指着他的喉咙,让他喉咙发干,想喊却喊不出来。
奕山觉得背心里凉飕飕的,英军整齐的步伐压迫着他,让他透不过气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大喝一声:“上啊,都给老爷上啊。”
靖逆将军的大旗举了起来,向前倾斜,这是总攻的信号。提督们看到这旗,便四下差人传下号令,各营头的统带们,从参将到守备得到号令,便把鞭子举起来,象赶牲口一样,驱动着自己麾下的清兵,向前涌去。如果两千四百名横阵前进的英军是汹涌的波涛,那迎面而上的清军便像缓缓滞流的泥浆,两者相对而进。
英军突然立定,举枪,鼓声和风笛声都停了下来,战场上,突然显得很静。不,战场上很嘈杂。清兵仍旧喧嚣着,叫骂着,往前涌动。但清兵的喧嚣声仿佛被这沉寂压住,包裹住,像是落入水中的人,无论如何呼喊,声音却传不出去,喧嚣声被沉寂的肃杀压倒,虽然很多清兵在呐喊着,他们却觉得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英军没有开枪,仍旧在等待,象他们北美,在欧洲的那些前辈一样,训练有素,将进攻的机会拱手相让。这不是谦虚,不是迂腐,而是他们有耐心让敌方靠得更近,有信心撑过敌手的第一枪。
近了,近了。在原地观战的奕山心里想着,马上就要进入火铳和抬枪的射程了。英夷犀利的火器,就要丧失优势。
砰!乓!有性急的清兵放起抬枪,铁砂飞舞,可惜,太远了。有人开头,其他的清兵得到了信号,于是便将火铳和抬枪放将起来。一时间,清兵阵前如同烟花灿烂。
在山头上观战的巴加笑了起来,即使在拿破仑战争中,英勇的法军面对英军肃立的队列,也很难保持镇定,何况是未开化的黄猴子呢。他看到哈格里夫斯将自己的手枪平举,做着准备。兰帕德也平举着手枪,准备着,判断着。
一阵尖锐的哨音响了起来,英军第一行,突然整齐的发出了一条火线,撕开蒙蒙的烟雨。
北线的杨威将军奕经问他的军师进攻那一路。
“就围攻中间这一路吧。”贝青乔所说的,是特里上校的锡克团。
奕经定了定神,仔细看看面前的形势,便下令道:“察哈尔八旗,绥远八旗,阻拦西边的英夷。山海关绿营,热河八旗,阻拦东边的英夷,关外八旗,全部二十四个营头,围攻中路的英夷。”
这一番命令传了下去,整个清兵的大队一阵扰动。贝青乔又说道:“大帅,重赏之下,必有勇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