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1 / 2)

当时他要去超市,人生地不熟,在急诊大楼外向个女孩问路。

虽然路边的灯光昏暗,慕席南却肯定就是同个人,随即想起女孩说过她姓郁,那会儿,听到女孩的回答,他只以为人有相似,没再去多想,如今再回忆,忍不住猜测,对方那个时候是不是认出了他是谁,所以故意不告诉他姓宋?

宋倾城停步在茶几旁的时候,郁庭川也站起身,让服务员送杯温牛奶过来,自己离开前看着宋倾城叮嘱:“半小时后我再回来,有事打电话。”

闻言,宋倾城颔首:“好。”

即便是夫妻,也有自己不想剖开的往昔。

郁庭川对此的态度是理解,所以愿意给他们单聊的机会,放心宋倾城和慕席南独处,也是因为他接触过慕席南两次,知道对方的品行如何。

宋倾城坐在郁庭川的位置上。

茶几上,郁庭川用过的杯子里还剩半杯茶。

看着这只茶杯,心里莫名踏实。

慕席南把目光投在宋倾城的脸上,女孩的面容安和,那样的无关紧要,让慕席南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在他的记忆里,依旧保留着陆安琦五六岁的乖巧样,可是这一刻,他却无法把眼前的女孩和陆安琦联系起来。

过去好久,宋倾城先开口:“我的孕产期在十月中旬,还有差不多三个半月。”

话题的内容太突兀,话里又像有深意,慕席南一时没听明白,宋倾城自顾自的说下去:“去年10月份我落了一胎,医生说我怀孕困难,所以这胎不能再掉。”说着,她抬头望向慕席南:“小时候的记忆太远,要是我没记错,您是个明事理的长辈,得知您儿子的情况,我很遗憾,更多的是爱莫能助,也希望您能理解我的难处。”

慕席南听出她话里的疏远,不想让彼此有误会,解释:“我今晚过来,不是想让你为逸阳做什么,逸阳的身体好坏,是他自己的问题,和你无关。”

宋倾城听了没接话。

沉默片刻,慕席南看着她的目光关心:“你去年小产了?”

宋倾城点头,又不是稀奇事:“那时候我经常睡不着,所以吃了药,我外婆的身体不好,我不敢让她知道我未婚先孕,身边没有其她能教我的人,偶尔腹痛,我以为是正常反应,等到发现不对劲,孩子已经胎停育死了。”

说着,她的视线落在慕席南身上,微微莞尔:“我听说您的女儿也怀孕了,什么关心嘱咐的话我就不说了,毕竟……不管她是把孩子生下来还是流掉,身边都有个母亲细心照顾着,肯定不会让她出什么意外。”

慕席南的眼周微红,双手交握在桌边,不知要怎么接孩子的这番话,又听到宋倾城的声音传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羡慕您女儿有个好母亲,她不喜欢我这个女儿,就算继续做我的母亲,我们母女俩也只会相看两生厌,现在这样挺好的,她没有整天活在怨恨里,成了一个贤妻良母,让一个和她没血缘关系的孩子和她那样亲近,可见她是付出了真心的。”

☆、第409章 我不愿意看到哪天她再伤害

宋倾城说的云淡风轻,却让慕席南在她面前感觉无地自容。

不管多少理由,都抹不去已经造成的伤害。

“稍微长大懂事后,我开始自卑,小学的时候,语文老师总喜欢让学生写《我的爸爸》或《我的妈妈》这类作文,班上不少同学都是我家附近的,他们都知道我没有父母,我也不想胡编乱造,只好另外写了一篇作文,我写的是《我的外公外婆》,第二天下午老师就把我叫进办公室,得知我家里的情况,那几个老师坐在办公桌后议论纷纷,没有掩饰对我的同情,有个老师直接说,这孩子真可怜,她还好奇的问我,像我这种情况,是不是可以领取政府的生活补助金。”

见慕席南想开口说话,宋倾城先道:“让我说完吧,小的时候,我也羡慕过那些被母亲带着买新衣服买零食的小孩,可是这份羡慕,我只能藏在心里,不能告诉外公外婆,怕他们更加伤心,也找不到其他可以倾诉的对象,或许,这些话本该说给当事人听的,不过她恐怕不会在乎一个自己不爱的孩子感受,所以。”

说到这里,宋倾城的嘴角微弯,目光看向对面温文儒雅的中年男人:“您就当是被一个晚辈拉住吐了一番苦水。”

慕席南试图解释:“你母亲她——”

“某种程度上,我应该是遗传了她的心硬。”

宋倾城打断慕席南的话,兀自缓缓道:“这个母亲认得太晚,如果是去年这个时候,我估计会用一颗肾去换后半生的衣食无忧,可惜现在,没了那种彷徨无助的感觉,她注定不会成为那根拉我上岸的稻草。”

“……”慕席南找不到合适的话来为宋莞辩解什么。

对眼前这个孩子,他同样有着内疚。

如果当年他没去找宋莞,或许宋莞不会离开余饶,最起码短期内不会说走就走,而他做错的地方,是在宋莞和家里决裂后,没有坚持和余饶那边保持联系。

这么多年,哪怕逸阳的身体不好,偶尔也该回国看看的,不至于落下太多的遗憾。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您今晚过来看我。”

宋倾城为这场见面做了结束语。

即便先前酝酿过情绪,真的这样和宋倾城面对面,慕席南发现言语是苍白的,有的时候,沉默反而是最好的回应。

慕席南没有起身,而是从裤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张。

纸张被展开,里面还夹了张银行卡。

宋倾城注意到这两样东西,低头去看,耳边传来慕席南的声音:“这趟回来,没打算再回华盛顿,美国那边的房屋产业已经交托给中介处理,至于这些。”慕席南把纸和卡推向宋倾城:“决定回国以前,我请律师估算过个人财产,也立了一份遗嘱,我算不上多么富裕,略有薄产罢了,分成三等分,分别写的是你和逸阳还有苒语的名字。”

“刚回国那会儿,你母亲去过一趟南城,从陆家人口中得知你外祖母已经逝世,连带着你也没消息,可能是陆家人表述有误,你母亲以为你——”

有些话不吉利,慕席南没再说下去。

宋倾城看清那张纸是购房首付收据证明,北京三环内的小区,已经首付贰佰肆拾万,慕席南又在对面说:“你们每个人一套房子,剩余的贷款我会尽快缴清,你要是不喜欢住北京,可以把房子租出去,至于那张银行卡,预留了给逸阳治病的钱,余下的现金我给你们三个人平分了,分下来也不多,只有三十几万。”

听完这些,宋倾城的心里依旧平静如水。

没有突发横财的喜悦。

多少人做梦都想在北京拥有一套房子,对她来说却是很遥远的梦想,甚至从来没想过要在北京落地扎根。

“不要急着拒绝。”

过了会儿,慕席南再度开腔:“这不是补偿,也不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过点,今晚匆匆忙忙带过来,也是怕以后难找到合适的机会。”

宋倾城把东西推回去:“您和我非亲非故,我不该拿。”

非亲非故几个字,道出的是实情,却让慕席南的心绪百转千回。

当年,他们也有过一段父女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