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姓老者怒喝道:“跟你这一根筋的混人能说清楚什么?我就问你廖振洋是不是你打死的?”
杨大彪道:“是被枪打死的,但算到我身上也无妨!”
“既然这样,那你还有何话说?”廖姓老者怒吼。
杨大彪嘿嘿一笑,道:“我打死了你的儿子,你就也应该也打死我的儿子来报仇,现在我儿子就在这里,就是不知道你廖百川有没有这个本事打死他。”说完一指杨军虎。
老暴徒天马行空的行事手法把廖百川给弄懵了。人人都是护着自己的儿子,这个杨大彪脑子进水了,咋主动把儿子给卖了?廖百川仔细观察一旁抱膀站着的虎子,气定神闲,厚重如山,以廖百川的眼力不难看出虎子的武道境界。良久,终于长叹一声,暗道一句:杨大彪真乃赤子天真之士。他居然有一个圆满级的儿子!他自问如果换成是自己,遇此良机肯定会招呼儿子一起上除掉生平劲敌。
夜总会里已经乱作一团,看热闹的人既害怕殃及池鱼,又担心错过这两个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人决战。廖百川四下扫一眼,给自己找借口,人多乱套,惊世骇俗,以后找机会一定帮你教训儿子,咱俩的仇没完!
叶皓东趁着他们斗口的空当儿,堵住了那个小老外,这会儿已经正反打了十几个大嘴巴。“小洋鬼子,学了两句京骂就敢在爷的面前操练,我先送你十几个小火烧,板板你这张臭嘴。”
叶皓东的名字和相片早置于高家老少的案头了,没什么可隐藏的,少了扮猪吃虎的先天条件,咱就得想点别的招儿。既然已经被认定为吃人的猛虎,爷就得想辙让你们觉得爷就是一没脑子的猛虎。所以叶皓东在下边开始尽情的撒野了。横踢乱卷,胡打傻砸,撒泡尿的功夫,一拉溜几十米长的吧台就被这位爷砸倒一大片,吧台后边天价洋酒和装它们的瓶子成了叶皓东的武器,被扔的到处都是。总之是把整个夜总会看到的地方就给砸了一遍。整个过程中,没有人出面阻止他,连那个被他扇了十几巴掌的小洋鬼子也被廖百川放下两句狠话后带走了。他的架势已经亮明立场,爷就是来捣乱的!明察暗访那一套不是咱玩的,明火执仗打东西才是咱的特点。甭问你有没有毛病,先砸你个稀里哗啦再说。实实在在的嚣张了个够。
后堂的三楼上,高一鹤一手抱着膀子,一手夹着雪茄,抽了一大口,点指叶皓东问道:“这个人就是叶皓东?”
高雨泽恨恨的看一眼,点点头,“对,没错儿,就是他!三叔,咱们就这么任他砸?”
“不然你要怎样?你没看到他身边的两个人吗?连廖百川都怂了,就没必要还让咱们的弟兄们出去现眼了。”
“找警察来办他!咱们占着理呢。”
“你是不是怕咱们后面的那些事儿警察不知道啊?一旦姓叶的趁机把事情搞大,牵扯到后边的买卖,到时候你老爹不抽了你的筋才怪。”高一鹤摇摇头,一指叶皓东,“这小子看起来心性浮躁,骄狂成性,动辄诉诸武力,如此人物没什么了不起的。”手指轻轻点点雪茄头,口气透着轻蔑和轻描淡写,很有几分智者高人的范儿。高雨泽气鼓鼓骂道:“要不是我爹拦着,我早就派人做了丫的,先不急,我都给他记着呢,早早晚晚要跟他算清楚。”高一鹤丢给侄子一根雪茄,笑道:“每遇大事有静气,要能收会放才是大人物风范,你二叔把这个叶皓东说的天神转世一般,哼,据我猜测他这是为自己的无能在找借口,这个叶皓东狂躁鲁莽,得罪起人不计后果,他敢不问情由伸手就打路易斯的嘴巴,就要有承受全欧洲最古老的皇室的怒火的觉悟,那是他区区一介草民能承受得了的吗?咱们就等着看他是怎么死的吧。”高雨泽钦佩的看一眼这位自负是家族中智者的三叔,“您的意思是这个叶皓东不足惧,咱们没必要听我爸爸的继续收敛下去了?”“对,买卖该怎么做还怎么做,一切照旧,这个叶皓东没什么了不起,靠撞大运走到今天,从今以后他的好运到头儿了,你三叔我这招儿借刀杀人就够把他送进地狱的。”
高一鹤跟叶皓东代表了两种男人,家养男人和野男人。家养男人性格如水,温吞吞,死气沉沉,心细如发,买东西会砍价,打孩子怕手疼,夫妻办事儿自己不敢叫还不许老婆叫。跟人打架?怎么可以那么野蛮?不好这么做的!要用智慧解决问题。野男人性如烈火,发作之时浑身的细胞都在吹着战斗的冲锋号,不管是欢爱还是打架,都骁勇无比。跟人打架前会先吼一声:跟爷叫板?想死你得先排号去!爷先料理完这几个再弹弄你。皓东哥是伪装野男人的高手。他只需把脑瓜里的睿智藏起,剩下的就是一标准的野男人。当家养男人高一鹤用自己的小心思去算计一个比家养男人心眼还多的野男人叶皓东时,胜败早已在这一刻有了定数。
叶皓东砸完了抬脚就走。临走放下一句:明天还来!扬长而去。
杨大彪在车里好奇叶皓东到底来干什么,“你小子不是想凭着摔几个酒瓶子,踢碎几张桌子,就把高一方给我逼出来吧?这可快半年了,你到时候兑现不了承诺,我就带虎子接着去蹲高一方。”
叶皓东神秘一笑,“我今天砸了他们家的店,你看出来什么没?”
杨大彪挠挠头,“别跟我打哑谜,你就直接说你都看出什么来了就得了。”
叶皓东从车载冰箱里拿了瓶伏特加扔给老暴徒,“喝酒吧您那,到时候您就擎好吧。”
这通胡砸表面看只是他的义气之举,甚至有些鲁莽任性。深层次里却有更多意义,首先他这么做已经扒掉了纸醉金迷和高家神圣不可侵犯的外衣,其次他这番做作也有自贬为莽夫草包之意,另外,根据夜总会里所有人的反应上看,他们是得了上边的授意知道叶皓东的身份才不出面阻止叶皓东的,挨了砸丢了面子都不肯露头,正说明了丫做贼心虚欲盖弥彰,这家紫醉金迷的背后一定隐藏着大事儿。会是什么大事儿呢?走私贩毒?风险高来钱慢,名声还臭,智者不为。简简单单的逼良为娼的案子放到高家身上毛都掉不了一根,他们没可能因此这么谨慎,vip还不对外?会是些什么人去里边消费呢?叶皓东想到了一个人,立即对虎子吩咐道:“打电话给李语冰。”
“皓东,静宁仙师说纸醉金迷夜总会是个藏污纳垢的所在,最重要的消费群体就是来自下边各省的正副厅级高官,那里的消费价格贵的离谱儿,据说那些官员一晚消费个三五百万都是常有的事。”
深夜。高宅。
一家之主高一凡刚把儿子高雨泽打翻在地,犹不解气,操起桌子上的烟灰缸狠狠的丢在自家三弟头上。血花飞溅,高一鹤抱头呼痛,鼻涕眼泪如听到起床号的士兵,顷刻间弄了一脸。有随从人员连忙上前要给高一鹤包扎,“不许管他,一天到晚在那里故弄玄虚装高人,一肚子大粪还学赵括纸上谈兵,就他娘的你聪明,别人全是傻子,你也不想一想,我跟老乔联手都要退避三舍的人物会是个猪脑子吗?你知道他在海外有多大……跟你说不着这个,我就告诉你一句话,你那点小心思连那个混蛋一根毛儿都碰不倒,你当时为什么不派人拦着他?又为什么不报警?你怕拦不住挨揍?还是怕警察进来查咱们的账?我告诉你,警察不敢查咱们的账,可那个叶皓东敢,你不作为的举动已经增加了他对夜总会的怀疑,你这个蠢货,多少事都是败在你们这些不经事儿却还自命不凡的白痴手里,马上联络你二哥,让他带得力人手火速进京,晚了就得出大事儿!”高一凡起身走到已经被他打倒在地的儿子跟前踢了一脚,“没死就滚起来,跟你三叔一起回夜总会,把各省来京消费过人员的消费记录拿回来,把电脑里的存根全删了。”
高一凡在调兵遣将,叶皓东也没闲着。还在车里呢他就给刚子打了一个电话,让他立刻带上于季四和二十个兄弟,立即出发端了纸醉金迷。务必做到雷霆一击,直取最核心的证据。拿到那些贪官污吏的名单,再对照他们在纸醉金迷消费的金额和时间,以及他们升迁的时间,就不难找出老丫挺的小辫子。到时候就算还扳不倒他,至少也得断他一臂。想到这,叶皓东的眼中仿佛看到了老疯子和高一方决一死战的情景。
第二o三章 一出好戏将要开锣
时间如水流逝,一抬头,就看到书桌上座钟的秒针在一跳一跳地向前走动。它那里一跳,高一凡的心就一跳。孔子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里指的是水。水永远不停地流逝,让孔夫子吃惊兴叹。高一凡的心跳,跳的是时间,跳的是生命。遥想十年前,他四十六岁就攀上了省部级高峰,当时的轰动带来的尊荣恍如昨日。十年过去了,他也终于如愿以偿的迈入这个国家的核心领导层。五十六岁在人生的旅程里已经是后半段,但在政治家的政治生命中还只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他还想更上一层楼!如果他所代表的人只是他自己,如果当年他的崛起没有依靠那么多人,他宁愿永守清廉,做个于党于民族于华夏复兴有贡献的好官。可惜人生最缺的就是如果。走过的光阴之路如同流进大海的水,奔流不回。现在他只能将错就错,一错不回头,勇猛精进下去,把错误的道路走成正确的人生之路。
电话响了,那边传来高一鹤的声音。口气中掩饰不住的慌乱,“大哥,我们过来晚了,有人捷足先登抄了纸醉金迷的vip会馆,场子里的财物一点儿没动,拿走了客户消费记录,阴阳两本账连同对账单副本一起拿走的,来的人个个枪法了得,为首的那个人更是有一手双手四枪的绝技,咱们手下的安保人员根本抵挡不了,伤了四十多个,伤口全在手腕上……”“闭嘴,立刻回来!”高一凡挂断电话,表面沉静如水,内心里波涛汹涌。他沉思良久,终于又拿起电话,犹豫了片刻又放下。喊来生活秘书,“准备车,去宋老家。”
已经是下半夜两点钟,前任华夏中组部部长宋雪松家中客厅的灯光依然明亮。
“宋叔叔对不起!这么晚还来打搅您。”
从46岁那年被超拔提升为桂省省长以来,每年他都要抽时间来这栋小楼拜访几次,就算是到了今天,他已经位高权重,权柄之大犹胜宋老当年,他依然没有忘记定期来宋老家探望老人家的身体。每次来的时候总会带两包清茶,正襟危坐在宋老对面,品一壶宋老亲手炮制的功夫茶,聆听一会儿老人家的唠叨。他这样的举动为他在官场上赢得了念旧恩的好名声,同时也让他跟宋老结成了干父子一般的情谊。
“没事,人一上了年纪就爱走两个极端,要嘛总是瞌睡,要嘛就是睡不着觉,你宋叔八十六岁的人了,耳不聋眼不花,哪哪儿都好,就是常年失眠,年轻的时候心思太盛了,有些神经衰弱,一凡你也是奔六十去的人了,听宋叔一句劝,凡事不要太求胜求强,不然到了我这个年纪毛病和旧日仇怨一块儿找你麻烦。”八十六岁的宋雪松坐在用了六十年的行军椅上。除了满嘴的唠叨外,他整个人哪也不像个八十六岁的老人。“遇上麻烦了?”
高一凡身子微微前倾,苦笑,点点头。
老爷子全神贯注炮制着桌上的功夫茶,道:“我退休以后就迷上了茶道,这些年也总结出来点道道,茶道当以廉、美、和、敬四个字为要诣,廉,推行清廉、勤俭有德,以茶敬客,以茶代酒,减少洋饮,节约外汇;美,名品为主,共尝美味,共闻清香,共叙友情,康起长寿;和,德重茶礼,和诚相处,搞好人际关系;敬,敬人爱民,助人为乐,器净水甘;若是能早领悟这茶中真味儿,为官一任,何至于留下那么多遗憾。”宋雪松为高一凡添了半碗茶,“说吧,你这个大副总理的麻烦,我这个退休的中组部长能帮上什么忙?”
“这件事非您不可!”高一凡无心喝茶,把茶碗接过来放到一边,叹口气道。“豪弟最近常回来吗?”
宋雪松笑了,“什么为难事以你们哥俩的情分不能直接找他谈?还得必须通过我这个老头子?”
“我想约见一个人,这个人对我有很深的误会,我希望能跟他当面解释清楚,但那个人的身份很敏感,我突兀的找他见面恐怕他是不会同意见面的,所以我想请豪弟帮忙做个中间人,这个人跟豪弟的关系非常好,跟豪弟的儿子也很好。”
“叶皓东?”
高一凡点点头。
“好吧,我这就给老三打电话。”老爷子不仅知道叶皓东,也知道自己家的老三跟叶皓东的关系。一口答应了高一凡的请求。
半夜两点钟接电话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宋豪被老爷子惊了好梦,很快又不得不勉为其难去惊扰叶皓东的好梦。
电话响起的时候,叶皓东还没睡,腿上枕着海棠春睡的西疆月亮,这厮则在翻看着刚子带回来的资料。阳账可以直接烧火,上面显示的月营业额仅有八十九万,假的让人义愤填膺。阴账则让人有些看不明白,人名全用的代码,地名也是代码,职务依旧是代码,只有金额是实数。这要是能构成扳倒一国副总理的证据,叶皓东还不如派刚子直接去暗杀来得痛快。银行对账单副本就更离谱了,交易记录倒是显示了交易双方的名字,叶皓东派人在网上一搜索后发现这上边的付款人清一色的都是些各地方有名有姓的企业主,就是没有一个身上挂了一官半职的。电话响起的时候叶皓东正琢磨这东西得要调查多久才能变成有力的证据。一想到其中的难度这厮就一阵阵头疼。宋豪的电话打进来,叶皓东连忙接通,唯恐电话铃声惊醒了阿依古丽。
挂断电话后,叶皓东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暗自思量:老子怎么把做贼心虚这茬儿给忘了,这些证据只要送交华夏中纪委马书记,有那些专业人士狠狠彻查,相信揭开这个黑盖头也就是时间的问题,就算不能终结高一凡的政治生命,但毁掉高一凡的政治前途却足够了。老小子找宋豪来是想让他当和事佬儿,这样一来正方便老子提条件。
次日晨,高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