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就看刮着寒风的海连冬日夜里,在昏黄的路灯下,几位浑身赤裸的壮汉,站在路面捂着脸打车,要说这些壮汉确实很壮,平均身高已经接近一米九,身上全都是八块腹肌的标准身材,有一人身上的毛发异常旺盛,让人以为是黑猩猩从动物园里逃出来。
没有出租车敢停下,路过的司机看到几人更是加快油门。
等了足足半个小时,暂时没有解决办法的几位壮汉,只好找个灯光不明亮的阴暗处,紧紧抱在一起…
相互取暖。
医院里,高启亮和赵志高已经进去包扎,陈晓峰和安然一同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这家医院不大,位置也比较偏僻,所以走廊里看不到几个人。
陈晓峰脸上挂着愧疚,缓缓道“几天前我就到海连了,一直在暗中,你们被人找麻烦的时候,我也亲眼所见,只是赵志高能应付的了,我就没出手,今天本能早点上来,可为了防止他们几个跑掉,就在楼下给他们车动些手脚,耽误时间了…”
安然的头发只是简单梳成马尾,灯光下的脸庞越来越白,疲惫感滚滚而来,听说刘飞阳从未忘记关心自己,心里渐渐流出一股暖意,很像知道自己的男人在做什么,最终还是忍住没有问。
只是说道“动了程牧野,可能非常麻烦…”
“没事…”陈晓峰表现的无所谓“刘老弟给我打电话时说,只要你没事,人没事…剩下的一切都没关系,等他回来,一切都会有答案!”
事实上,刘飞阳说的只是前半段话,后半段是他加上去的。
安然点点头,不再言语。
虽说现在仍然不知道刘飞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静静等待就好…
当晚。
一辆车停到程牧野家门口,摁响门铃之后,保姆走出来就看到那辆车的后备箱打开,一个人被人从里面拽出来,扔到门口,当看到地上躺着的人,险些吓得魂飞魄散,鼓足勇气仔细确认,最终发现是自家少爷,赶紧回去汇报,母亲哭喊着要报警惩治凶手,程成极其冷静的给拦下来。
所谓知子莫若父!
自从儿子消失,又回到公司上班,他意识到眼前的程牧野再也不是以前的,变化很微妙,勤奋、刻苦一如往常,但身上缺少了年轻人的朝气蓬勃,多了几分夕阳西下之后的阴翳。
他身上有秘密!
程成不止一次的想坐下来与他促膝长谈,但每每话到嘴边,还是没能说出来,以为是婚礼上留下的后遗症,让时间慢慢消散即可,直到今天,他意识到有些事情不是想象那么简单,对方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动手,就说明算到了自己不会报警,为什么不会报警?恐怕程牧野身上也有污点…
也把他送到医院,海连市最好的医院。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检查过后只是多处骨折,当即下定结论没有生命危险,凌晨两点钟,程牧野醒来,父亲坐在旁边,父子俩终于平心静气的坐到一起。
“牧野,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程成的声音不大,像是问句,又像是感叹句。
事到如今,程牧野也不打算藏着掖着,苦笑道“爸…人的这一生很短对么?有没有下辈子也没有人知道,所以我们只能活这一辈子…”
他的开口让程成猝不及防,从未想到这种话能从儿子嘴里说出来,自己活了多少年?他活了多少年?
“所以呢?”
“所以我得努力活成我想要活成的样子,从前的我活的太憋屈,三番两次被刘飞阳羞辱,最后没有任何还击的办法,都说他不讲道理,可我为什么需要讲道理?如果我不讲道理,他在我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这番话,从某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嘴里也听过。
程成蹙起眉,察觉到儿子心中还是那个心结没办法解开,沉声道“今晚对你下手的人是刘飞阳?”
“是…也不是,动手的是省会陈晓峰,刘飞阳没露面,如果他再晚一点,可能我就把刘飞阳的女人压在身下了,就差一步,几分钟就够了…”
如此惊涛骇浪的话,他居然说的非常平静。
可程成脑中却嗡的一声,瞬间从凳子上站起来,觉得很陌生。
“你看看,你看看…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我考试考九十九分,你看不上我,考一百分拿到你面前,你也不屑看一眼,后来打架没打过,你说我没出息,打过了你又说我不安分,从小到大我都是别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偏偏在你眼里不是…你不帮我,那我就自己帮自己,生了死了,也都是自己的事…”
程成做梦也想不到打算敞开心扉的谈话,居然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震惊、诧异、愤怒,全都交织在一起。
“你走吧,我困了,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