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她唤他那一声,好似是蜜糖一般甜进了他心底。她那磁性冷酷的声音,在喊他的时候却夹杂了一丝柔情。那天山寒雪只为君融的偏宠,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而纪凰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点细节变化,专心的思念了一瞬间阿卿之后继续办案。
风啸站在纪凰身后,不经意间目光扫过下方三人,愣了片刻之后在心中叹了口气。
主子除了对主君之外,对其余男子是不存在柔软一说的。这位杨思卿公子的名字,当真是取得赶巧了,但愿他不要真的对主子起了那不可能的心思吧。
“你们三人见胡帷公子时,身边可有别家公子小姐?”
纪凰轻叩案桌,了无兴致的翻看着手中笔录。
胡帷遇害之前,将身旁唯一一个小厮打发去拿糕点了,简直是间接性的因吃丧命。倘若他当时身边有一人陪着,想必也不至于惨死。
下边三人听她问话,想了许久之后摇头,表示身边唯有自己的贴身小厮、贴身侍女。
众人本以为在这样无人为证的情况下,必定要拷问许久才能有些眉目。结果纪凰直接挥挥手,把这三人、连带他们的小厮侍女共七人全部隔开,一人分发一副纸笔。
“将你们遇到胡帷公子前后发生的事,一件不落的写出来,包括所听所言。”
许多人心中惊叹:对啊!这样审的话,没做坏事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写出来的供词一定能和自己的小厮或侍女对上;可若真的做了什么,那就难说了!
这么简单有效的审问方式,以前居然从未有人想到过!
纪凰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靠在自家母王的身上,无比惬意的眯着眼。
纪宸吟身子僵了僵,然后似乎是怕惊扰到她,缓缓放松下来,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道:
“这么大了,还没个王爷样子!”
纪凰眯眼笑笑,并不接话。
原身十几年来从未和家人亲近过,自己突然靠了上来,也难免这个暴躁母王会愣住。
上面一片和谐,下面风云涌动。
七人中,明显有三人,写字时手都在颤。
许忠义站在上边,看着自己的二儿子,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为官为母这么多年,要是他那神色她都猜不出来,那她真的是可以去找根面条吊死了!
胡笛目光晦暗不明,看了纪凰一眼又淡定的移开视线,仿佛只是无意之举。
杨思卿在下边仔细写着,原本不多的字愣是让他写得隽秀可观,一笔一划极为认真。
然而,当这七张署名的笔供交上去之后,纪凰以同样的速度迅速翻阅着,目光并没有因为字迹有所停顿。
纪凰看完后把七张纸都递给了风啸,风啸接过纸张一字不落的开口念,冷硬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清楚的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这么高深又运用自如的功力,居然仅仅是邪王的一个下属……
此刻,所有人心中没有不解,反而是本该如此的接受。
只有邪王,才能驾驭这么强大的下属。
风啸的能力吸引人,那些纸上的内容更吸引人。众人听完之后,脸色开始一点一点变化。
许佑临写得和她的侍女几乎一样,远远看了胡帷一眼就离开了,之后一直和她大哥许梦诺在一起。
杨思卿写得也和他的小厮差不多,闲逛时看到了胡帷,随意聊了几句关于刺绣、玉器的事,便回去找他大哥杨思言去了。
而许梦忆写得和他两名小厮写得、出入就有些大了,开头闲逛,结尾找许梦诺,这倒是一样的。只是那中间的过程差的太远,让人想笑的同时又有些心惊肉跳的。
许梦忆写得是他与胡帷聊了一些胡天将军出征时的事迹,而他的两个小厮却一个写得品茶、另一个写得讨论衣饰,这其中的端倪,想必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是非来。
胡天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纪宸吟的心情也并不太好,沐瑾宣更是一拍案桌、直接问起许忠义:
“丞相可有话说?!”
许忠义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走到沐瑾宣面前跪下:
“微臣教子无方,竟然让这逆子惹下这般滔天大祸!微臣无话可说,请女皇降罪!”
许梦忆在风啸念完时就已经吓懵了,此刻更是连告罪求饶都忘了。
许梦诺在一旁神色冷凝,上前两步拽着许梦忆一起跪下,一旁的许佑临也连忙跟着跪下。
“臣子身为兄长,未曾尽责看管顽弟,请女皇降罪!”
若果可以,他真想没有这个弟弟!今天被他这么一闹之后,恐怕自己在帝都的名声都会跟着受损!
许梦诺心里对许梦忆完全没有半点关心,但他抬头望向纪凰时,双目已经盈满了泪光,神色满是悲痛与依恋,似乎是希望纪凰能够念起往日情谊、出言求情。
然而,一心转着婚戒想念夫君的纪凰会注意到他的神色吗?当然是……看都没看一眼。
沐瑾宣一挥袖愤然道:“胡将军既是受害一方,那你们这罪,还是交由胡将军定吧!”
纪凰闻言敛下双眸,并没有插话。
她这舅母这次可是给足了胡家面子,让胡家自己定罪。此举一来是看在胡天多年追随的情份上,二来也是宽慰此次征战北霄的有功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