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明天还要上班,没办法喝酒。”
几个人显得有些尴尬,其中一个更是直接,不客气地说:“千站长身份尊贵,看来不屑于跟我们喝酒。”
千里面无表情看了那人一眼:“我没有贵族或者皇族的亲属,身份尊贵在哪儿?”
那个人被千里这样一噎,顿时也没话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说的身份尊贵是指信息素监察员,公众只觉得监察员能跟很多人打交道,又有很多特权,所以尊贵,奈何千里只把这所谓的“身份”当作一份工作,完全理解不了他们说的“尊贵”。
几个人打过招呼之后,千里就词穷了,他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对着陌生人更没什么可说,更何况……他们的三观好像也不融洽。
这个圈子的气氛让千里感觉到格格不入,说是beta之间的聚会,其实就跟官场上的应酬差不多,换了个壳子,说话却全是那一套,认识人之前先认识官职。千里也终于发现自己跟张卿的不同之处了,比起自己的不适应,张卿好像很喜欢这种场合,她在众人中如鱼得水,应付得大方得体。
看来就连监察站的婚恋系统也没办法把人们没说出口的喜恶调查清楚。
——总不会有人特地在资料上面写“我喜欢应酬”或者“我不喜欢应酬”。
想到这里千里忍不住摇摇头,准备离开这个圈子,这时,突然有个男人叫住了他。
“千里先生。”
千里迟疑一下回过头,原来是刚才圈子中的一个,千里记得张卿介绍他是科学界刚刚崭露头角的新锐,刚在国际性刊物上发表了一篇颇有影响力的论文。
千里对科学家还是很有好感的,于是站在原地等他走上前。
“你好,钱冲先生?请问有什么事?”
钱冲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千站长居然记得我的名字,真让我受宠若惊。”
千里挑挑眉毛:“我又不是七老八十,刚刚才介绍过,不是吗?”
钱冲笑着点点头:“确实如此。那有没有兴趣跟我喝一杯?”
千里刚想拒绝,钱冲又说:“千站长别忙着拒绝,只是一杯气泡酒而已,不会饮酒误事的。刚刚知道你是监察员之后,我就想跟你结识了,我本人对一线的工作人员非常佩服,尤其是监察员,你们冒的风险很大啊。所以……希望千站长能赏个脸,交个朋友,怎么样?”
千里心里微微叹口气,从他手中接过那杯金黄色冒着气泡的酒:“很巧,我也非常敬佩科研工作者,干杯。”
钱冲见千里喝了酒,表情一下变得轻松许多:“张小姐说千站长是位非常负责的监察员,今天有幸得识,也算缘分。”
千里冷漠地说:“你直说我是个工作狂就好了,我不介意。”
“哈哈!千站长真是个有意思的人。这里的人有一半以上都是工作狂。”
他看着千里说道:“据我所知,有的工作狂单纯享受工作带来的愉悦,有的则是希望能在工作领域更上一层楼,不知道千站长是哪种呢?”
千里轻轻晃两下手中的酒杯,沉默了许久说道:“两种都不是。”
名和利?他不太在乎,工作带来的愉悦?好像也很低……有时候甚至觉得工作的对象烦透了。工作对他来说只是工作而已,千里只希望这个社会在他们的努力之下,能够正常运行下去。
他说完仰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放在一旁桌上:“钱先生,很高兴认识你,不过我该走了。”
“哎,千站长……”
千里没再停下,他觉得下次师父再让他出席这种场合,自己便有足够的理由可以拒绝他了。
但是千里没能走出华荣饭店的大门,明明他们只订了一层饭店而已,他从大厅出来后,却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差点一跤栽在地上。
他抬起头,只觉得周围的场景忽然变得很扭曲,原本是个平面的地砖,好像卷边儿了似的,变成了球面,自己每走一步都要跌倒似的。
千里立刻察觉到不对劲,奇怪的眩晕感剥夺了他的感官,千里下意识抓住自己的领口,想叫“阿昭”,嘴巴却有些麻。
千里来之前,宋昭林硬逼着他戴了个对讲机,就别在领子上,另一个戴在宋昭林身上,戴着对讲机的两个人可以直接对话。这还是千里工作时候用的,一开始千里死活不同意,说他们有手机可以用,但是宋昭林说不戴对讲机他就要跟着一起进来,千里只好配合。
=_=这个假扮的男朋友毛病为什么这么多,他明明只是参加一个聚会——还是beta之间的聚会,有必要这样兴师动众么。
事实证明,还真有。
他现在非常不好,这种感觉好像跟发情时候很像。
千里不是没有经历过发情期,长这么大,大概经历过两次吧……一次是刚分化的时候,一次是成年的时候,成年之后就一直挺稳定的。
beta的发情期更像发热期,会浑身发热,浑身无力,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然后待着待着就……过去了。
beta的发情期不易计算,也不像omega一样是周期性的,甚至有些beta一辈子都不会有发情期,所以大部分人都会觉得beta根本不会发情。
其实也会的。
难道他又迎来了一次发情期?可是……为什么会嘴麻?
宋昭林这边等得都快睡过去了,也没听见千里叫他,其实他最开始也没觉得千里会怎么样,就是想知道他在干嘛,后来发现千里跟别人的对话传过来隐隐约约的,听也听不清楚到底说了些什么,宋昭林就趴在方向盘上想眯一会儿,谁知道自己刚闭上眼,就听到对讲机里有声音。
他一个激灵睁开眼,仔细听听,对讲机里确实有急促喘_息的声音,他急忙问:“千里?是你么?!”
千里一边喘一边点头,说出的话却口齿不清:“……过来。”
宋昭林一下子直起身:“我这就过去,你在哪儿?”
千里往后倚过去,紧紧拽着领子上的对讲机:“二……”
宋昭林立刻从车里走出来,用力带上车门:“二楼?!二号厅?!”
“呼……二、呼……”他舌头都麻痹了,说不出话。
“靠!你等我!”
宋昭林听了半天也没再听到半个字,对讲机里只有千里变得越发急促的呼吸声,他顾不上别的,迈开腿就往华荣饭店里面跑——早知道他就不把车开到车库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