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的事,还真他妈令人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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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色印花的纸放在桌面,好像还喷了香水,伏城猛地打个喷嚏,皱起眉:“什么东西?”
“同学录。”周茉细声细语地说,“前天晚上班级聚会,你没来,其他人都填了。”知道他最烦写字,能口述绝不动笔,因此说到这儿,怕他不信似的,抬头向旁边人取证,“对吧,高彦礼?”
在高彦礼的认知里,表白这事儿,成王败寇,结局走两个极端——要么两情相悦一拍即合,要么就此决裂,老死不相往来。
而现在,他的「前·暗恋对象」兼「现·普通同学」,要么跟他的观念有所差池,要么就是失忆了。
高彦礼沉默半天,抽着嘴角,没管理好表情,有点狰狞,不无艰难地吐字:“对。”
伏城又说:“我没带笔。”话音未落,周茉弯下腰,从书包里拿出笔袋:“我有。你喜欢什么颜色?”
伏城抗拒无效,两指把一支黑色中性笔转得飞起,从头浏览这张同学录。浏览完毕,觉得没什么意思。
来来回回就是填些个人信息和联系方式,一毕业树倒猢狲散,感情深的天涯海角也能联系到,关系浅的,再怎么约定也白搭。
一抬头,看见两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虽然不知道这两人现在的关系究竟作何解读,但就当给高彦礼一个面子,他认命地缄口,拔开笔帽,开始飞速填写。
姓名,伏城。性别,男。年龄,18。生日,0606。兴趣无,爱好无,特长无。梦想无,座右铭无,手机号……
“哎!”周茉急了,伸手盖住,伏城来不及反应,笔尖下落,在她手背点了一个黑点。她气得涨红了脸,“这个,不许再写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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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街对面,能听见学校里毕业典礼的背景音乐,校长慷慨激昂的致辞,偶尔抖个梗缓解临别气氛,学生们爱答不理地,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
希遥将车停在那棵法国梧桐下,有些无聊,便关了空调,降下窗点一根烟。
雾状的轻烟从指间袅袅而上,手腕抬起时,那只银丝镯又顺着下滑到小臂,被冷气冰冻的触感,一路蔓延。下意识地吸了两口,才想起待会儿车上还要多个人,敛眉思索半晌,开门下车,走到一旁的垃圾桶熄灭。
适时学校围墙里喧哗声起,教导主任举着扩音器大声指挥:“典礼结束,各班有秩序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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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高三楼前的八个台阶一跃而下,伏城利索着地,衣摆掀起又垂落,双膝微蹲身子前倾,作一个小小的缓冲。高彦礼向来不敢尝试这事儿,在他身后捋着栏杆碎步下楼,一边咒骂:“妈的,上辈子是袋鼠吗,等等我!”
伏城在台阶下静立,双手放进裤子口袋。校门口秃顶的法国梧桐落叶斑驳,他看见底下停着熟悉的黑色轿车,以及那个倚在车门,长发拨到一侧的女人。
高彦礼对这种事极其敏锐,毕竟,伏城走神的时候并不多,导致他走神的不是篮球或者化学题,而是个活人,那就更是千年一遇。他很快找到信号源,“哇”了一声:“昨天那个……?”
昨天他被晒得快要升天,又忽然被美貌击中,头脑完全不清醒了,直接导致现在的记忆也十分模糊。不过倒是记得伏城好像提了一句,说是亲戚。
他母亲希冉,高彦礼见过。重度抑郁加甲亢,据说可能也还有别的精神问题,总之病恹恹躺在床上,瘦骨嶙峋,一双眼阴沉愣直,令人望而生畏。应该也不是小姨,毕竟长得跟希冉一点也不像,再说年龄也不合适。
那么好像就只剩了两种可能——“那谁呀,你姐?你姑?”
看来,这个问题不止困扰希遥,同样也让伏城头大。他懒得废话,随口打发这位娱记:“你奶奶。”
奶奶?
高彦礼第一反应,不是自己被冒犯,却是想起伏城整天扳着自己肩膀去球场,边走边亲切地称他为,乖孙。
思维严重走偏,去往了奇怪的地方,且一去不复返。他突然兴奋,心甘情愿认人作爷,但激动之余,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忧心忡忡地口出狂言:“伏城你……不会被包了吧?”
伏城整个人一抖,万分惊骇地看了他一眼,那表情好像在义正言辞,别瞎说,你爷爷我不是那种人。但是态度坚决到一半,耳朵却不受控制地红了。他心里一慌,偏过头去,反倒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所幸高彦礼大咧咧,女孩身上的心思还不够用,怎么会去注意男人的表情。
但他觉得不无可能性,毕竟伏城人长得不错,身材又好,本来就一副小白脸样,以前就有过好几个女孩给他塞情书,高举爱的号码牌。更致命的是,他家里很缺钱。
这么合适的条件还不卖身,有没有天理了?再说那个女人实在是很漂亮,这生意做的,划算。
高彦礼冷静分析,明确立场——换他,他也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