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态度也不为奇,毕竟这日子紧挨着情人节,又往往在正月,忙着别的事,一个不留神就过去了。再者她的生日,从来没人替她记着,更没人陪她过,如此下来,也就不再上心。
她垂着眼慢慢讲,伏城给她捏得差不多了,掀开被子挨着她坐下:“那这次我陪你过,好不好?”
说话时还拱了拱她,希遥一笑,就算赞同,伏城很高兴,拉过她发凉的手,包在手心搓暖。
依偎着聊会闲天,他又盯上她的镯子。倒也不是真不许她戴,只是看见镯子,他就想起她说的桃花运,想起桃花运,接着又能扯出些别的不愉快。
自己不愉快了半天,他偷眼看看希遥,咳嗽一声:“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纯粹好奇……”
希遥闻声,看着他等下文,伏城吞吞吐吐,慢慢说:“你在我之前,有过几个男……男朋友?”
好容易费劲说完,他心虚得口干舌燥。
说来也有点窝囊。本以为作为现男友,问问这事也不过分,没想到这话竟挺难开口,希遥还没答,他自己先紧张起来,全无该有的气势——倒好像他是被问的那个。
忐忑又尴尬,伏城清一下嗓,又挠挠后脑勺。希遥也被他问得一愣,眨几下眼睛,歪着头答:“三个吧……还是四个?”
还好,在可接受范围内。伏城顿时松气,把她手放在自己心口,坚强地说:“没关系,你说就行,五个我也受得住。”
其实他早就想知道,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问她。
而后来,在等待这个机会的过程里,他也就慢慢想通,虽然难免一厢情愿地幻想,但她终究比他大了太多。她不是圣人,亦不会先知,他实在没理由要求她一直单身,等待未来的自己。
何况,他又真的会是最后一个吗?说真的,他不知道。
伏城低着眼发怔,一个不自觉,嘴角苦涩又委屈地抿起。见他这模样,希遥笑出了声,捏捏他耳垂,说他又犯傻。
他回过神来,收好情绪也跟着她笑,希遥枕在他肩窝,过了一会,渐渐归于安静。
以为她是快要睡着,看了看,却还睁着眼睛。伏城问:“怎么了?”
希遥轻声说:“刚才忽然觉得你很好。”
他皱起眉:“刚才?忽然?”
“……”
这斤斤计较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希遥白他一眼,别过头去不再理他。
伏城把她那话回味八百遍,得意得心跳加快,要抱着她亲,却发现她早疲惫地合上眼——这回是真快睡着了。
他扬手攥拳,无奈叹气。将她身子扶正躺下,关了床头灯。
可实际上,希遥很清醒,侧耳听他为自己掖好被子,走出卧室洗漱,很快又回来,躺在她身旁。
临睡前,他悄悄开一盏暗灯回复手机消息。触屏声音很微弱,光线也微弱,若不睁眼,都察觉不到。
希遥闭着眼睛静躺,手指捏住被角。
想她在上大学之初,很短时间里就交了两个男友。
那也是当时的潮流,男孩女孩从压抑沉闷的高三楼解放,无一不迫不及待地来到新城市,开始新生活,当然也就包括,要建立新的关系。
可她却不是为追随潮流,只是为了自己。
女孩子大多天真,她也一样。想体验有人真切地爱她保护她,也在妄想,是否与新的男人在一起,有关伏子熠的记忆便可被遮掩覆盖,她终于可以过正常的生活,让那可怖的往事慢慢消散。
不过很遗憾,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拥有男人,并不等于就拥有爱,而她童年那段记忆,也不是她想遗忘就真会消失。
卢枫是第三个,也是在此之前的最后一个。
他大概比前两个更喜欢她些,也曾真的保护过她,可惜保护她的同时,他不可避免地知晓了她的过去。
在她的过去面前,那丁点喜欢变得太微不足道。
伏子熠出国后,从冬到夏,他们在一起了四个月,六月底他研究生毕业,一个心照不宣的拥抱,她同意跟他分手。
这四个月里,他从来没碰过她。
多年之后她再回想,倒也释怀。
从古到今,哪个男人不爱当英雄?从虎口救下失足少女,在花街柳巷慷慨解囊,替娼妓赎身,劝她从良。给自己的光辉事迹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可最后,他还是会娶门当户对的闺秀,温柔贤惠,清白干净。
她没立场去责问他,她开不了口。
最终也只好安慰自己,她又付出了多少真心呢?若是真爱他,也就不会忍心去耽误他——这样想来,她也不算亏。
轻轻一声,灯光灭了。
伏城放下手机滑进被窝,躺好又怕希遥冷,将被子匀过去一些。小心翼翼地动着,怕把她吵醒,结果她还是醒了,忽然凑近他的脸,吻了一下。
他在黑暗里脸颊发烫,把她胳膊丢回去:“别亲我。撩起火来,你又不负责。”
希遥轻轻笑,不再说话。心里却想着,有件事她从没对伏城说过。
其实他向她表白的那个雨夜,那场青涩慌张的性爱,是她有生以来所经历的,最温柔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