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王雱走后,张氏撩起门帘进来收拾,见桌上摆着十几本簇新簇新的书,奇道:“这不是你今儿买回来的那本书吗?”
司马光眉头跳了跳,说道:“是元泽那小子写的,头一天上架就连夜给送了过来,好像过个夜都睡不着一样,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
张氏听他说着嫌弃的话,笑了起来:“你这岳父真是难伺候,连夜送来吧,你说人家长不大;回头要是送晚了,你又要说人家对你不上心。”
司马□□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张氏不再多说,只是笑。
王雱的新书送到凤翔时,关于阅兵和讲座的事也完完整整地随着各方信件、消息传到了苏轼耳中。
苏轼知道王雱趁着他不在开封都干了什么之后,很是憋闷了好几天,还和王弗说:“你看看这家伙,我们在开封时他不出这样的主意,到我外调了,他才弄出这样的大热闹来,真是岂有此理!”
王弗道:“他这不也是去年秋天才当上京官吗?”
苏轼还是气不过,表示回京后一定要狠狠宰王雱一顿。说完狠话之后,苏轼心中难免又有些唏嘘,一入仕途深似海,想再像当初在国子监那样天天呆在一起谈天论地、胡搞瞎搞,很难了!
苏轼写了封信痛斥王雱,而后骑着马下乡调研去。他不是一把手,又是外来的,一开始肯定没什么活干。王雱常说,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没有活干,自己找活!
苏轼带着找事干的心情下乡溜达,结果还真遇到事了:他在路边看到个裸/露的弃婴。若不是微弱的哭声从山涧旁的草丛里响起,苏轼还真没想到这种地方会藏着个孩子。
苏轼脱下外袍,把弃婴包在衣袍里。得益于有了儿子,苏轼对怎么抱小孩还是很有心得的,一手牵着马,一手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回家,让人去请个大夫过来以防万一。
比起开封和成都府,凤翔这边气候不好,经济也不怎么好,常年少雨,庄稼总也张不好。这弃婴,怕是才出生不久,虚弱得很,连哭都哭不大声。
王弗是当了母亲的人,见到这又瘦又小的女婴低低地哭,心里免不了心疼得很。也顾不得多问,派人去邻里问问有没有愿意当几天奶娘帮忙奶一奶这孩子的,若是没有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奶娘还没寻来,大夫先到了。大夫给小孩看了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这弃婴是女孩,没什么大毛病,看着也是足月的,只要好好养着便能长大。
王弗道:“那她家里怎么把她扔草丛里?”
大夫叹着气道:“这种事再寻常不过,许多人生了又养不起,能怎么办,只能偷偷扔了。”大夫是个上了年纪的人,年轻时走过不少地方,看过太多这样的事。他说,“您不必太大惊小怪,在民间很多都是这样的,尤其是生了女儿。有些地方穷,那边的人就会想,男孩还能下地干活,生女儿能做什么呢?养大了只会便宜别家。这些地方的女娃儿,命苦啊。”
王弗听了大夫口中触目惊心的事实,又看看那个儿小小的女婴,心里莫名难受。
大夫走后,底下的人也把奶娘寻来了。王弗已给女娃娃换上小衣,让奶娘抱去喂她。屋里静了下来,王弗还在想着大夫的话,她与苏轼从前都是呆在城里,鲜少接触这些事,乍一听便有些接受不来。
夫妻俩商量了一下,决定请个奶娘把这小孩养在家里,往后可以收作义女。只是他们能收养一个,不能收养五个十个。
苏轼道:“当初元泽开女学时提到过这些事,我还觉得他说得夸张,没想到都是真的。凤翔在这一带已不算穷困,竟就被我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