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突然瞧了他一眼,小声说:“我也都想吃。”
“行。”江敬武加快了赶车的速度,“今日就敞开了玩儿,让阿爹也沾你们一回光。”
竟然这么好说话?
阿木有点儿意外,偷偷笑了。
他还以为阿爹凶的很,只喜欢妹妹,不喜欢他们呢,原来并没有嘛。
“笑什么?”江敬武微微向他偏头,让他手里的红薯给自己咬一口。阿木递到他嘴边,还是热乎的,“昨夜你不还进了城吗?”
阿木:“……”
“黑灯瞎火的,啥也没看见。”阿木说,“何况当时一没文书二没牙牌,挺害怕的。”
充满孩子气的话,逗的江敬武大笑起来。
他们这个时候,对人口管控比较严格,只要出村,都要找里正要通关文书和牙牌。进城就更麻烦了,不光要牙牌,文书上还得写明进城原因、人口、所携物品以及返回时间。
若不是早年管的没这么严,他还不一定能到郡里找活儿干。
先前他刚到郡里,住址和文书都可以挂靠在商铺,与现在相比,简直是天大的便利。
现在因为管的严,不让胡乱走动,若想进城,基本上都是跟着商队,一路走走停停,三个月内必须回到原籍,而且中途不能随便离开商队,比较麻烦。
想要长期留在城里,根本不现实。
这也是为什么江家另外几房一直没有进城挣钱的主要原因。
——除了跟商队进城,普通编户想要离开原有户籍,只有两个方法:一是通婚,二是读书。
他们这代是不行了,只能指望孩子们会有所不同。
当然,眼下考虑这些还太早,毕竟除了阿木和阿林两个大的,其他几个估计连户籍是啥都不清楚。
入学之后或许能好些。
几个孩子都是柏秋给开蒙的,学的不深,眼下也到了入学的时候了。
先前他愁蜚蜚,眼下小女儿渐好,完全可以一起送过去,反正她乖巧,听着玩儿也是好的。
这么想着,不一会儿就到了县里。
西营县并不算大,也不算富裕,街上卖的多是生活必须品和一些小吃,没什么规划可言,成衣店和包子铺开在一起,剃头的和打铁的是邻居。
但这不妨碍在村里呆惯了的孩子们对此感到新奇和激动。沿着街角走进街心,这也没见过,那也有意思,简直目不暇接。
阿木昨夜来的时候,店铺基本上都打烊了,只有卖馄饨的挑子在街角开着火,热乎乎地吃了一碗,除此之外,全部的感受就是路很平,风割脸。
可这会儿,店铺都开着门,视线所及是琳琅满目的新东西,吆喝声、谈笑声甚至是叫骂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冲击着他的耳膜。
路过的每一个人都礼貌地微笑,脚踩的每一块地砖都闪着被冬日雾气洗刷后的光泽,连街角冒着热气的包子屉,都散发着独一无二的烟火味。
虽然平凡,但足够让人难忘——这地方,早该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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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敬武找了家可以帮忙喂驴的客栈,给了两文钱,卸了车让驴歇着,走时再过来牵就行。
“走,先吃早饭去。”江敬武一把抱起蜚蜚,让她骑着自己脖子。
蜚蜚一下子比街上的人都高出许多,小姑娘俯瞰着众人的脑袋顶儿,别提多激动了,笑着不停拍手。
阿爹就温柔地扶着她的小胖腿,怕她掉下去。
她长得好看,唇红齿白又粉雕玉琢的,像画上的散财童子,一路引来了不少的目光。
江敬武带着他们,浩浩荡荡地近了一家店,把他们家的招牌都点了一样。
老板顿时喜笑颜开地过来打招呼,另送了他们两样小菜。
一开始,阿森觉得自己一个人能把所有都包圆了,结果一样吃了几口,肚皮就饱了,不由后悔,早上为什么要吃两个红薯,现在看着满桌的好吃的却吃不下了。
阿林就笑话他:“你就是眼大肚皮小,就跟做人一样,好高骛远是不行的,能把你自己碗里的吃明白就不错了。”
众人:“……”
“干嘛?我说的不对吗?”阿林抿抿嘴,低头舀了颗馄饨进嘴里。
阿木冷哼一声,故意怼他玩儿:“刚你不还说要吃豆花吗?三心二意,朝秦暮楚,还好意思说别人。”
“朝秦暮楚哪能用在这儿?”阿林不服,“再说了,我说的是三弟,又没说你。”
江敬武一怼怼俩:“你大哥刚刚也说都想吃。”
“这样啊。”阿林脸都要埋碗里了,“其实,好高骛远有时候也不见得就完全是坏事,是吧?想法嘛,自然是越大越好……”
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阿柔被他们几个逗得直笑,慢条斯理地喝完豆花,也加入战局:“阿爹,等会儿咱们去一趟药铺罢,看看有没有治二皮脸的药,给二哥抓几贴。”
“花那钱干啥。”江敬武十分配合,“找宁大夫给看看得了。”
阿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