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们果然有所顾忌,加快速度将其余几人控制起来,纷纷住了手。
大虎连忙退到二当家身边,两人挟持着宁大夫,穷凶极恶地望着众官兵。
赵县令也毫不示弱,让人将抓住的流寇控制住,挨个在前面跪成一排,加上刚刚放火的喽啰,共有七个人。
另有几个人举着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与二当家对峙着。
“你已经没有退路了,识相的就放人。”赵县令道,“念你们没闹出过人命,本官可以网开一面。但你若执迷不悟,可莫要怪律法森严!”
二当家脸色变了,牙差点儿咬碎。
“救救我们!二当家,大当家也被捕了,”放火的喽啰哭着说道,“咱们完了!”
他本来就是来报信的,若不是他突然到场,赵县令多少还能再等等,他一出现,若让贼寇们有了准备,再想奇袭,就没那么容易了。
“还不束手就擒!”赵县令威严道。
大虎却说:“别听他啰嗦,咱们犯下这样的罪,左右是个死,能拉上个垫背的,不亏!”
二当家被他说动,根本不理赵县令的劝说,狞笑了一声,挑衅地望着他们。
“你们官家人,除了会假惺惺,还会干什么?”二当家狠狠打了宁大夫一拳,“我就赌你们根本不敢杀俘虏。”
宁大夫神情十分痛苦,阿柔和蜚蜚再也忍不住了,起身便冲了过去,阿瑾紧跟其后。
“诶?你们回来!”阿林焦急,想要阻止他们,已经来不及了,三人来到场上,恨不得过去换他下来。
他年纪大了,又受了伤,再折腾下去,会撑不住的!
“放开他。”阿柔愤怒地说道,“好歹你也是二当家,竟然挟持一个老人,还要不要脸?”
见他们过来,宁大夫脸上露出几分笑意,随即,却被担忧和为难取代。
他深深望着这些孩子,似乎是想牢牢记住他们的样子,刻在脑海里一般。
几个孩子立马难过了起来,焦急地回望着他。
“要脸干什么?”二当家笑道,“我要命!管他是老人还是什么,管用就行。”
他就是和二皮脸,根本没什么好说的,阿柔便又去说大虎:“大虎,你真的要一错到底吗?有本事你冲我们来!”
“错?”大虎嚷道,“你们三番五次害我,让我无处可去、无家可依。我没早点杀了你们,才是最大的错!”
“别和他啰嗦,他没救了。”阿瑾说道,“你们想走是罢?人留下,我让你们走。”
闻言,宁大夫却说道:“我怂了一辈子,不想临死了,还要让你们几个孩子来保护,丢人呐!一大把年纪了,好歹让我英勇一回。”
“死在山贼手里很英勇吗?”阿瑾不知道是气还是怕,浑身都在颤抖,“你若就这样死了,我连纸都不会给你烧!”
宁大夫见他这样,反倒笑出了声:“人各有命,该我命中有此一劫。”
不是的。
阿瑾心里清楚,若不是因为他,贼寇不会抓宁大夫做人质。
他会在茅草屋安度,或者跟那些村民一样,找个地方藏起来,根本不必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见他的脸色,宁大夫便知道他的想法,疼惜地望着他,说道:“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我以为你能看开呢。”
没错,亲人离世的场面,他遭遇过很多次了,理应看开才是。
然而,人就是人。
当一个生命在眼前消失的时候,远远不是再也见不到他那么简单。
他永远看不开,也不想看开。
阿瑾攥进手里的小刀,目光坚定地望着二当家:“最后一次机会,放了他,就让你们走。不然,我让你们和他一起死。”
二当家怪笑一声:“当我跟你一般年纪吗?放了他,我才真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说了让你别管我。”宁大夫似乎觉得好笑,嘲讽二当家,“你脑子里装的都是药渣吗?竟然拿我去威胁官家人,我老头子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可没你想象的那么重要。”
二当家却笃定官家人不会看他死,因为他们最是爱惜羽毛。日后若有人以此做文章,说赵县令草菅人命,保管他吃不了兜着走。
是以,有人质在手,他便不会有事。
何况他早就看出来了,这老头儿在其他人那里或许真没什么分量,可对着几个孩子来说,却比亲人更亲。
“废话少说。”二当家押着宁大夫,后撤几步,同赵县令谈条件,“准备车马,让我出城,我便放了他。”
赵县令不说话。
“快!”二当家发着狠,割伤了宁大夫的脖颈,血流了出来。
看着他痛苦的模样,赵县令也不忍心。
——当初若不是来找他,就没有阿柔只好他老娘病的那一出,他还是念宁大夫的恩的。
但是,这么多人都看着,他岂能让区区一个山贼给威胁住?
正觉得两难之时,旁边的阿柔突然爆喝道:“你他娘的想都不要想!”
说着,“唰”地拔开旁边官兵的刀,红着眼睛,毫不留情地砍向近旁一名流寇的胳膊!
皮肉被划开的声音和流寇撕心裂肺的痛呼声响彻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