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等舱有个乘客突然吐血不止,还要半小时到澜市,空姐在处理。”
夏桑子神情恍惚,思考之间,听见空姐无措地对另外一个人说:“这……这情况我不会处理……你快去广播,看看飞机上有没有医生,叫医生来!”
“好,你……你先撑着,我马上去!”
“快一点,那个你过来,去问问机长,最快多久降落。还有,通知当地准备救护车没有?”
“机长提速完毕,预计二十分钟,救护车已经在机场待命。”
“来个医生啊,这……这好多血啊……”
“她会不会死啊,我好怕。”
……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空姐的无措,孟行舟的保护,还有病人难受的呼吸,这混乱的一切,让夏桑子忘记了心理医生的叮嘱。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推开孟行舟冲出去的,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蹲在那名吐血的时尚女郎身边。
时尚女郎已经快失去意识,两只手死死按着自己的肚子,疼痛难忍,鲜血不断从嘴巴里冒出来,流得身上都是,整个人看起来像电影里那种吃人的丧尸。
女郎视线模糊,只看见很多人影自己面前晃,她不知道对谁伸出手,像溺水者想抓住一根浮木,无助又绝望地说:“我……我……不想……死……救……救……我……”
夏桑子握住她的手,问身边的空姐:“她怎么称呼?”
空姐对头等舱乘客印象很深,脱口而出:“吴小姐。”
夏桑子弓着腰,用手掌轻拍她的脸颊,试图唤醒她的意识:“吴小姐?吴小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吴小姐。”
吴小姐死死握住夏桑子的手:“医……医生,是不是……医生?医生你……你救……救我,救救我……”
她上学期选修过急救,这样突然吐血一般发生于内脏器官。
她不专业,这里也没有设备,夏桑子无法准备判断这个人是什么病,可看她一直捂着肚子,加上她身上那股酒味,夏桑子一边安抚,一边问:“吴小姐,你有胃病吗?”
“有……”
吴小姐似乎清醒一点,她隐约看见,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短头发学生妹,求生欲望令她暴躁,她甩开夏桑子的手,情绪很激动,“我要医生!这是谁,你们给我找医生来啊!”
夏桑子放下座椅,让人平躺,可她情绪太激动,看见夏桑子靠近就发火,夏桑子束手无策,问旁边的空姐:“有医生吗?”
空姐摇头:“没有医生。”
头等舱一名围观的男人,看见这个情况,小声嘀咕,还带点窃喜:“正愁找不到新闻,这坐个飞机现成的。”
这视人命如草芥的风凉话,夏桑子听着很刺耳。
吴小姐躺在座椅上痛苦不已,眼下又没有别的医生来,而且大部分人,都跟这个男人一样,害怕摊上事儿,避之不及,对他人的生死,态度冷漠到令人害怕。
夏桑子心一横,她挽起袖子,从背包里拿出自己学生证,只露出“第二军区医院”的字样,给吴小姐看:“吴小姐,我就是医生,看见这上面的字了吗?”
吴小姐心思不在这里,只看见医院这两个字,很快相信夏桑子,害怕得哭出来:“我不想死,求你救救我……”
情绪激动只会让出血更严重,夏桑子替她按着胃,女人吐出来血,部分溅到她的白色卫衣上,她全然顾不上,皱眉问空姐:“有没有镇静剂?”
空姐忙点头:“有,我马上拿给你。”
空姐很快把镇静剂拿来,夏桑子徒手掰开针剂,将液体装进针管,找准静脉位置,拿着针利落进行注射。
镇静剂的药效来得很快,吴小姐平静下来,暂时睡过去,吐血也得到控制,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这时机长广播,还有十五分钟降落澜市机场,远远在镇静剂的的药效之内。
夏桑子问空姐要来纸和便利贴,把刚刚发生的情况,提取接诊医生能用到的关键,逐字写到纸上,贴在女人的手臂上。
做完这一切,夏桑子后知后觉,才感觉到害怕,她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目光呆滞。
在紧急情况面前,她居然忘记了怕血。
她毫无障碍为一个人昨晚了急救措施,她没有怕血,她做了一件医学生应该做的事情。
夏桑子震惊得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
孟行舟是见证了夏桑子,是怎么推开他跑出去,又怎么做完这一系列的急救措施的人。
一个小时之前,她还在为怕血这件事苦恼不已,一个小时后,面对种种,为着自己专业那份责任感,她义无反顾冲了出去。
孟行舟走过去,把夏桑子扶到座位上坐下,替她擦去脸上的血点子,说了一句重复的话:“夏桑真的很勇敢。”
夏桑子趴在前面座椅的靠背上,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双肩颤抖。
孟行舟本想再说两句,突然听见身后的快门声,眼神一凛,转过头去,正好看见刚才说风凉话的男人,试图用外套把相机镜头藏起来。
孟行舟站起身来,往男人面前走,他近一步,男人退一步,最后男人被孟行舟逼到死角,双手捂住的相机,底气不足音量来凑:“你干嘛啊?想动手打人吗?”
孟行舟冷声道:“刚刚的照片,删了。”
男人是个记者,上飞机前还在发愁,自己这出差一趟,什么新闻也没捞到。
没成想这老天爷开眼,让他坐个飞机,看见一出,军医大在校生冒充医生,给吐血乘客急救的猛料,他哪能放过。
添油加醋报道一番,这一年的奖金可都有着落了,说不定还能升个职,这样的好事,不利用就是傻逼。
男人护着镜头,理直气壮地说:“你有什么资格?飞机上可没写禁止拍摄,你少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