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赵尚衍神色严谨,语气不明:“事关皇嗣,又涉及皇贵妃,此事朕会亲自查清楚,未查明前贺氏禁足长乐宫,夺其凤印,后宫诸事皆交由未央宫淑妃办理,尔等不得违逆。等朕得事情查明,若真为贺氏所为,再下决断。”
末位的贵人念绮闻言听着这口喻心里一急,迈了一步便上前想为长姐求情,只是这时跪地的贺贵妃却似知道她的想法般忽的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里满是制止警告,念绮一愣,生生停下了脚步,还未反应过来,周围的妃嫔都已恭敬对赵尚衍福身应了是,念绮慢了一拍,再看长姐时发现她已回过了头去,无措之下也只能连忙先一同矮下了身应诺。
静娴听着这话则是另一番感受,心里有些感叹的长长叹息一声,面上还是小心的露出了些诧异不安的神色,接着才回过神般忙站起福身答应。
赵尚衍虚扶起她,看着她有些慌乱的神色安抚般轻拍了拍她手臂,这功夫也自然有人客气的将贺贵妃“请”出了安华殿,贺贵妃站起身,虽是被禁卫押送护卫,却依然面色淡然,脊背挺直,如同在宫女的随侍下回宫一般,丝毫不失仪态。一旁的念绮却是看着长姐的背影,咬紧了下唇,双手紧握,明丽的面颊上透出了几分苍白。
出了这事赵尚衍面上似乎很是疲惫,让屋内妃嫔都起身后,沉默的看了看不知何时渐渐沉寂下来的产房方向,神情瞬间有些复杂,停了片刻后转身看向静娴开了口,语气低沉:“乾政殿还有些事,你在这看着些,有了消息让人报我。”
静娴面带显而易见的关怀,安静的答应后将他送出了殿外,继而接着行到了正殿坐着,一言不发的继续等待。
因为出了这般的大变故,殿内诸人没一人意识到,侧室产房里叶昭仪本还断断续续的叫喊呻|吟是何时一丝不见了的,实际上她们也并不在意,太医都说了她这胎八成生不下来,你不瞧皇上刚刚这话的意思都是已然对这个皇子不抱什么希望?即便是万幸生了,叶氏的性命也不会在,一个生母早逝,一无倚靠的小娃娃,短期内并不会让她们有什么顾及。因此殿中的妃嫔们虽面上还都是满满的担忧牵挂,但心里却早已开始思考起了这原本一家独大的贺贵妃的变故,与日后宫中形势。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因时辰不早,静娴已将正殿里为表姐妹担忧之情的妃嫔们都遣了回去,只念语不放心,依然留着在一旁陪着她。
时间慢慢地流逝,产房里的人流却还是依然进出不停,只是传出来的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昭仪脱力已昏了过去,针灸醒过来了这会只是用上好的山参养着一口气,不行,已咽不下药了,昭仪血流不止……
静娴与念语本还闲话几句,消磨着时间,也打破几分这屋中不甚让人舒服的气氛。只是随着一个更一个严重的坏消息,两人却皆是再无法说出什么闲话,都只是在跳跃的烛光里沉默的坐着,带些恍惚的等着离她们不远的地方一个生命的消逝,以及另一个生命不一定能够的出生。
这样的等待一直延续夜幕深垂,子时三刻,安华殿昭仪叶氏,产皇二子,叶氏,卒。
作者有话要说:唔,码完居然这么晚了,上章幕僚君出现后大家都好敏锐的说啊,嗯嗯,剧透一下,清河以后确是是预备男宠,其实除了他,文里已经出现另两个男宠了,不过大家好像都没发现啊→_→,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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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一时间风光无限的叶昭仪的确是就这般去了,静娴从接生嬷嬷那听到这确切的消息时天色早已漆黑,殿内的蜡烛也已燃到了第二根,嬷嬷小声禀报的声音消下去后,屋内一片静谧。
静娴默默的从座上站起了身,答应一句后转向了一旁因一直陪着她,面上也有些困倦的念语,轻声开口:“不早了,这也已有准信,你先回去歇着吧,我安排好了这随后便也回宫。”
听着这消息,念语神色似乎也有些叹息,起身摇了摇头:“已等了这许久,也不在乎这一时片刻了,我再等等与你同行。”
“也好。”闻言静娴也不多说,又坐下让一旁的绿柳将安华殿里的掌事姑姑与嬷嬷叫了来,因这时已经很晚,加上殡礼丧衣之物也不是一时能做好的东西,就只是吩咐她们先将叶氏收拾干净,尸身还停在产房,让宫人守着。
至于刚出生的二皇子,虽按理说不该让他独自呆在这,但圣旨未下,赵尚衍意思不明,静娴也不好就这般将他带回自己宫里,再加上安华殿里新儿所用东西物件与嬷嬷奶娘一类都早已备好,太医也说皇子身子倒很是健壮,并无早夭之兆,静娴也便让绿柳留下后,放心的将刚出生二皇子留给了安华殿的嬷嬷们好生照看,等着明日赵尚衍圣裁。
这般一刻钟的功夫,将杂事都理顺后,静娴也就转身叫了念语,一同出了这夜幕里略显阴森的安华殿,今晚的夜色很是清朗,无风无云,离十五还早,屋檐上静悄悄挂着的是还弯弯的月牙,在宫内撒了一地惨白白的清辉,静娴挥退了宫人,自个亲手提着盏颤微微的宫灯,与念语一起踏着青石砖道上扭曲的投影慢慢前行,许是此时气氛的缘故,一时间两人却都未曾说话。
半晌,身旁的念语终是幽幽的先开了口,轻声说道:“这么年纪轻轻的,叶氏倒也可惜。”
静娴脚步略微一滞,脑中也不由回想起了第一日在贺贵妃处请安时见到的,虎牙尖尖、梨涡微漩叶昭仪,那时还真的是个活泼宜人的豆蔻少女,可比现在这自得俗气的姿态要要讨喜得多。
不过也只是片刻,静娴便回了神,摇头开口,语气淡漠:“早晚的事,只是一民间采选进来的商人之女罢了,因有孕便嚣张至此,便是这胎能顺利产下,宫中这许多礼聘进宫的世家女也不会容得下她。”
“我自然明白。”念语笑容里带着些苦涩嘲讽:“她的父母怕是花了不少心思才将这女儿送进宫,满以为这般就能衣食无忧,为家里谋利了,怕没想到会是这般下场吧!”
静娴倒很是冷静的反驳道:“也不尽然,叶氏虽亡了却到底是生下了皇子,百年之后起码会是亲王,叶氏总归是他生母,若单单从为家族谋利来说,有了这么一个王爷外孙,就已是合算的很,更莫提,皇上如今也只有两子,大皇子生母又只是一连位分都没有的卑微之人,说不得日后二皇子还会有更大的前途福分呢?”
那更大的福分指什么,两人自然都是心知肚明,只是念语却似乎并未注意这话,反而对静娴这番冷漠的态度很是诧异,只抬眸有些呆愣的看着她。
静娴对她这目光视若不见,停了一阵后像想起了什么般对她嘱咐着:“贺贵妃这事另有蹊跷,皇上应是还有深意,怕不会轻易放过,你这些日子小心些,莫掺合进来,便是念绮来找你也莫理会,与这事离的越远越好。”
念语闻言神色一松,目光里便透着暖意,沉静的对着静娴点了点头:“我知道,自姨娘去后我心里本就与贺家再无什么牵扯,何况已念绮那性子,怕也不会来寻我帮什么。”
“那是最好。”静娴放了心,点头答应着。这时两人已走到了宫外停着的轿撵旁,因时辰确是已经太晚,两人也就并未再说什么,相互告别后径直上往各自的寝殿行去。
第二日一早,静娴因昨夜歇得太晚倒是还在睡着,宫中旁的妃嫔就显然无法这般安然,皆是天还未亮便早早的起身开始打探着叶昭仪与长乐宫贺贵妃的消息,得知叶氏虽亡却还是产下了一康健的皇子后,心思就更是活泛了起来,宫中子嗣本就不丰,如今又出现了一个无母的皇子,贵妃出事,德妃礼佛、淑妃又还年幼,说不得不会将这子记去。于是尤其一些年纪大了,几乎没什么想头的妃嫔,便更是重视,只盼说不得能有这运气,日后就有个指望。
在后宫妃嫔的盼望里,直至辰时,赵尚衍终是下了圣旨:昭仪叶氏诞子有功,加封以嫔位之礼安葬,赐号庄。皇二子则取名为赵泽骏。
只是众人最关心的皇二子的归属问题,赵尚衍却不知有意无意,并未提到,只是派了他贴身的御前尚仪云裳去了安华殿,照料二皇子,看这样子一时间像是不着急为他找出母妃。
静娴对此倒并不十分在意,引起她注意反而是赵尚衍同时下的另一道口喻,大皇子赵泽书即日搬明和宫。
明和宫在宫中偏东,宫人们口里常将它叫做皇子所,因为怕长久养与妇人之手会折了锐气,按规矩便是皇子十岁后离开母妃,搬去独居的地方。大皇子虽还未到年纪倒也差得不是太多,提前几日去了看起来倒也很正常。
只是偏偏在这个贺贵妃刚刚禁足的时候,她名下的皇子便搬去了明和宫,这时机就实在是满含深意。静娴刚听到这消息的同时,心里便瞬间肯定,赵尚衍这怕是已不打算让贵妃好好出来,接着做他的贵妃了,叶氏这事一定会记在她头上。静娴沉默的想到,只是不知赵尚衍打算如何对待贺贵妃,是普通的思过禁足、降位罚俸,还是打入冷宫,或者,干脆更狠一些?
静娴摇摇头,暂时将这些抛到了脑后,自己又抬头将系统唤了出来,点开主线,瞧着在面前飘荡的页面,静娴却是已隐隐预感到了另一件好事——她的这个任务,离完成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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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此同时盛京城南的怜花阁内,这届的头牌怜花正坐在梳妆台前仔细的画眉梳妆。
怜花阁,只听这名字也知,这是所烟花之地,但这座青楼与京中其他青楼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它一向只捧一个头牌——怜花,换人不换名,上一任的怜花年老色衰后便自动有新的怜花接上,而重要的是无论哪任的怜花,都是姿容诱人,百里挑一之辈,在这满京各色的花街柳巷里都很是出挑,因此虽旁的地方比其余的大青楼差些,但只凭着怜花这一经久不败的招牌,便也总有一份立锥之地,很能招些绔子弟,好色之徒的追捧,比如当今的康王世子,再比如与他臭味相投的好友黄宝。
因每任的怜花都不同,相貌个性自然也是各有千秋,譬如现如今的怜花便就是如火般勾人的样貌品性,这时对着铜镜仔细的将妆化的极浓,下颌微尖、媚眼上挑,肤色白皙,双唇嫣红,再配着一身香肩半裸、鲜红轻透的衣衫,虽一眼便能绝非宜室的良家,却比端庄的女子更有股狐媚般惑人的风流态度,让人一见之下就移不开眼睛。
此刻的清河却是视若不见的立在她身后,一脸正气,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头开口:“此事事关重大,大人吩咐务必不能出了差迟,你万万不可轻视。”
“呵!”怜花目光流转,毫不在意的笑着,嗓音在尾端略略上挑,便带了股呻|吟般的娇嗔,勾人心弦,只是说出的内容却很是让人心颤:“不就是弄死一个康王世子吗,放心吧,奴家的手段,你们应当清楚的很,保准啊,让他死得舒舒服服,如痴如醉。”
清河眉头紧皱,又一次的重复着,语气严肃:“要紧的不是康王世子,是黄宏的弟弟黄宝!你可明白?若不将他抓在手里,大人的……”
话未说完,怜花便似看到了什么,忽的站起,拢了拢肩头的轻纱,眸光潋滟的朝他一笑:“我们要紧的小黄宝可是要到了!”
清河一窒,有些匆忙的朝门口看了一眼,又匆匆说了一句“你当心些,务必不能出了差池!”便脚步急促转身出了房门,进了隔壁。
怜花嘴角带着丝嘲讽的笑,不慌不忙的坐在已备满了酒菜的桌案旁,等了片刻果然听到了房门推开的声响,刚一转头,便迎上了一黝黑的面庞,还未看清面目唇舌便猛地贴到了怜花脸上,啃噬舔|吸,气势汹汹,啧啧有声,半晌方才意犹未尽的松了口,却又手下不停往她挺立的胸口探去。
怜花虽心里作呕,面上却还是娇|喘着,媚眼如丝的按住了他,语气嗔怪:“小将军何必这般性急,您便不能等等,和怜花说两句话么?”
对面那人面色黝黑,五官粗犷,虽与他哥哥样貌相似,却少了那份武将的雄武健壮,反而眼圈发黑,透着股浓浓的颓败,听了怜花这话当即扯着嘴角,凑到近前,语带深意的调笑道:“你这小浪蹄子,还想和哥哥说什么?”
这人正是贺国公他们筹备已久,打算靠着他影响禁卫的,龙武卫大将军黄宏的胞弟,黄宝。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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