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莉诺?”威尔看着出神的梁紫苏,又轻唤了她一声。
“什么?”梁紫苏猛然回过了神,她茫然地望着威尔,蓝色的眼睛里平静无波,看不到一丝活气。
“我想求你嫁给我。”威尔的话如同一枚炸弹,在梁紫苏和凯瑟琳的心头炸响。
“你说什么?”梁紫苏的脸上终于有了第二种表情,她震惊地瞪着威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埃莉诺,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并不需要你很快回答我。我是非常认真地向你求婚,希望你能考虑这个问题。”威尔说道。他的表情告诉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不是在开玩笑。
“我不明白……威尔,你这是……”梁紫苏的眼神有些游移,她求助似的看向凯瑟琳,凯瑟琳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她也无法理解威尔的用意。
“施特雷洛是我最好的朋友。”提到施特雷洛,威尔的眼神黯然了一下,声音有些发抖。“他不在了。那么,我必须要担负起照顾他心爱的女人的责任。我相信施特雷洛也会同意我这样做的。”
“不。威尔,你……你不必这样做……”梁紫苏下意识地抓住了凯瑟琳的手,她的手自从施特雷洛死后,就再也没温暖过。
“我心意已决。我没法看着他在乎的人受苦。”威尔的眼眶红了人,他艰难地继续说道,“不仅是你。他的父母,我也会当做自己的父母一样照顾。这一点,我和克劳斯已经商量好了。我们俩会代替他向父母尽孝。”
“威尔,我听说,你有一个要好的女朋友。好像是在汉堡?”梁紫苏问道。以前,她总觉得威尔和克劳斯是两个不靠谱的家伙。而现在,她才真正发现。施特雷洛和他们之间的友谊,是那样的深厚而坚不可摧。
“……我们早分手了。”
“你撒谎。你和汉索尔一样,一撒谎眼珠就乱转。让人一下子就能看出来。”梁紫苏笑着流下了眼泪。凯瑟琳赶忙拿出手帕,给她擦拭眼泪。
“我……”威尔一时语塞。他确实有一个女朋友,目前在汉堡上学。他很爱他的女朋友。但是,为了他的挚友,他必须有所取舍。梁紫苏是施特雷洛最在乎的人,他要替他照顾好她,他要替自己的朋友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他要负责她下半生的幸福。
“威尔。我向他发过誓的。这辈子若是不能嫁给他,也绝不会冠上其他男人的姓氏。”梁紫苏吸了吸鼻子,哽咽道。
“没关系。你可以以埃莉诺施特雷洛的名字嫁给我。”威尔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威尔。”梁紫苏发自肺腑地说道,“这个狗屁年代已经让够多的人葬送生命了。已经有太多相爱的人阴阳两隔了。你应该珍惜你现有的时间,和你爱的人在一起。”
“但是……”
“我和汉索尔已经是一出悲剧了。我希望我的周围不要再有悲剧的发生。相爱的人,是应该在一起的。你现在要做的,不是为了挚友的情谊来向我求婚。而是马上去汉堡,向你心爱的姑娘求婚。即使你们相聚的时间很短暂,即使说不定哪一天,你也会战死。”她停顿了一下。“但是,至少在活着的时候,不要留有遗憾。”
“埃莉诺,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放心不下……”
“威尔,谢谢你。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的好朋友。虽然我经常损你。”梁紫苏突然间笑了一下,她想起了在巴黎的时候,自己对着施特雷洛河东狮吼的那一幕。“但你不需要为了汉索尔,或是为了我,牺牲你自己的幸福。我相信,这不是汉索尔乐意看到的。”
“其实,照顾埃莉诺的办法有很多种。常来看看她就很好的。”一直默不作声的凯瑟琳突然间开口了。她感动于威尔的真挚情谊,但更能理解好朋友的苦心。以她对梁紫苏的了解,恐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封闭自己的感情了。现在别说让她马上嫁人,就是多看别的男人一眼,恐怕都是不现实的事情。
“再说,她还有我这个朋友。我每天都能照顾她。”凯瑟琳说道,“等过段时间,你们还可以介绍新朋友给她。她有那么多的朋友,总不会没人照顾的。”她在新朋友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希望威尔能明白,等日子久了,要试着让梁紫苏开始下一段感情。她的后半生,不能就这样为施特雷洛殉葬。凯瑟琳相信,这绝非是施特雷洛愿意看到的。
“……好吧。”威尔被梁紫苏和凯瑟琳的话说动了。他没有继续坚持,又强调说,“我不在前线的时候。你有任何需要,请告诉我,我随叫随到。”
“我会的。”梁紫苏淡笑着点了点头。她怎么会总是麻烦别人,但她清楚得很,如果不马上答应,威尔绝对会一直坚持到她答应为止。
见梁紫苏终于答应了自己一件事,威尔像得到了什么保证似的,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即便梁紫苏不嫁给他,他也要想方设法,为她求得一个美好的未来。
威尔告辞之后。梁紫苏将头靠在了凯瑟琳的肩膀上,轻轻地说:“你说,我要是答应嫁给威尔。汉索尔会不会在婚礼上跳出来,说我是小狗呢?”
凯瑟琳拼命忍住眼泪,故作轻松地对梁紫苏说:“施特雷洛不是被苏联姑娘拐走了吗?他才没功夫管你呢。你还是快找…第二春吧。”
“对。你说的对。”梁紫苏深以为然地说道。
后来,梁紫苏回到了jg54,凯瑟琳也重新搬回了家住。在回去之前,梁紫苏找到了施特雷洛的父母,告诉他们,自己会和施特雷洛的朋友们一起,把他们当做亲生父母一样照顾。她还说,自己已经改了姓氏,以后就叫埃莉诺·施特雷洛了。做不成他们的儿媳,做他们的女儿也好。施特雷洛的母亲当即痛哭失声,施特雷洛的父亲却笑着说自己终究是幸运的,失去了一个儿子,却又多了很多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话虽如此,却也不过是痛失爱子的老人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罢了。
回到jg54之后,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像事先商量好一般,不但绝口不提与施特雷洛有关的任何事。还经常想出好玩的事情来分散梁紫苏的注意力。特劳夫特上校突然间加大了梁紫苏的工作量,让她没有更多的精力挂念其他。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正如古人所说,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对于梁紫苏和施特雷洛的父母来说,施特雷洛是他们的全部,他们的后半生都要在失去挚爱的阴影中度过。对于施特雷洛的朋友们来说,他是他们永远怀念的弟兄。但对于更多人来说,他只是一个英年早逝的帝国战士,一个被惋惜的对象,一段茶余饭后的谈资。在那样疯狂的年代里,像施特雷洛般陨落的生命千千万万。究竟是谁,让这些绚烂多姿的身影,最终却湮没在尘土中呢?
chapter 144派普家的新成员
最近一段时间,凯瑟琳非常忙碌。大学的学业已经完成,7月份她就要毕业了。凯瑟琳是个很要强的姑娘。两年间,她每一科的成绩都是优等。为了给自己的大学生涯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她在毕业论文上花费了相当大的心思。从4月份开始,就频频往返于图书馆和家之间。有时还会拉着郝斯特一同探讨论文的架构和内容。到了5月底,凯瑟琳的论文进入了收尾阶段,再过几天就可以结文了。但施特雷洛的阵亡打乱了她的计划。为了安慰和陪伴伤心欲绝的梁紫苏,凯瑟琳将论文搁置到了一边,一直在她身边悉心地照顾着她,还要趁梁紫苏睡觉的时候抓紧时间去探望艾米利亚。直到梁紫苏回到jg54,她才稍稍松了口气。连日来悲痛与紧张的情绪让凯瑟琳感到疲惫不堪。她很想好好休息几天。但由于已临近提交论文的日期,使她不得不强打起精神,继续奋战。
说也奇怪,从进入6月开始,凯瑟琳就变得嗜睡。每天都是恹恹的,精神也不好。有一次奥利维亚来做客的时候,甚至以为她生病了,建议她去看医生。凯瑟琳认为是自己过于劳累所致,并没有放在心上。又过了几天,凯瑟琳在从学校回家的途中突然感到一阵不适,小腹疼痛难忍,让她几乎无法站立。凯瑟琳捂着肚子,靠在墙边缓缓坐在了地上。好心的过路人发现了她的异样,连忙把她送到了附近的医院。
等到得到消息的派普太太和奥利维亚赶到医院的时候。凯瑟琳正躺在病床上,沉浸在自己已经怀孕将近两个月的震惊中。当派普太太得知凯瑟琳有身孕的时候,高兴得不得了。这是派普家第一个孙辈成员。不过,派普太太也忍不住责备了凯瑟琳几句,说她太不仔细。幸好这次只是虚惊一场,并没有真正影响到胎儿。否则真是没法向郝斯特交待。派普太太坐在床边,开始为凯瑟琳传授孕期的各种注意事项。凯瑟琳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有了孩子,最初的震惊过去,一股初为人母的喜悦心情逐渐涌上了心头。她希望自己能有个儿子,因为她认为郝斯特喜欢男孩。事实上,凯瑟琳认为男人都更喜欢儿子。比如米莎的父母,和卡迪兹的很多父母们。若非自己是独生女,凯瑟琳猜想自己的父母肯定也会更偏爱哥哥或弟弟的。
奥利维亚在为凯瑟琳怀孕而高兴的同时,心里不禁又多了几分酸楚。她想要孩子都想疯了。孩子成了她的一块心病,可惜总是天不遂人愿。一礼拜前,她收到了派普的信,信上说警卫旗队师已经被召回法国,不日将启程,驻扎在巴黎附近。在休整之后,警卫旗队师还将参加7月份在巴黎举行的阅兵式。在这期间,他会得到一个短期休假的机会。奥利维亚心想,这一次说什么也要有个孩子。不然,照这样下去,说不定希姆莱又要以此为威胁拆散他们了。为此,她特地咨询了医生,希望能够借助药物促使自己尽快怀孕。
凯瑟琳怀孕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郝斯特的耳朵里,他一改往日内敛的做派,一连几天都难掩兴奋和得意之色,连他的长官豪赛尔都忍不住取笑了他一番。
和蒂洛一样,凯瑟琳也被家人列为了重点保护对象。除了毕业答辩和毕业典礼那几天,她都被禁止出门,直到孕期过了三个月之后,胎儿稳定为止。一开始,凯瑟琳坚决拒绝,一方面是因为她认为自己的身体完全可以支撑常规的外出活动。另一方面,她挂念着温舍交待的任务,她不能长时间不去看艾米利亚。说起艾米利亚,凯瑟琳逐渐发现她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一些改变。但具体的改变在哪里,她又一时说不清。总之,艾米利亚和她们刚认识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凯瑟琳的担心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温舍从东线回到了柏林。他奉命参加总参谋部开办的课程。为此,他要在柏林军事学院待上三个月。虽然温舍并不太情愿离开前线,但他深知这次培训能够为他带来升职的机会。所以仍旧以极高的热情投入了学习。回柏林后不久,温舍专程去探望了凯瑟琳,本来是想感谢她帮忙照看艾米利亚,却得知凯瑟琳已经怀孕。温舍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显得很高兴,他笑着说心中的小妹妹突然间要做母亲了,还真有点不适应。凯瑟琳则是一副有子万事足的状态,现在在她心里,没有什么比让孩子平安出生更重要的事了。
和凯瑟琳一样,温舍也觉察了艾米利亚的变化。他一时说不清这种变化来自哪里。只是发现自己的眼睛好像越来越难以从艾米利亚的身上移开了。她仿佛拥有了一种魔力,一刻不停的吸引着他。虽然温舍非常清楚他绝不是爱上了艾米利亚,但这种吸引却确实存在着。
艾米利亚在温舍面前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乖巧,她每天都会为温舍准备早餐和晚餐,帮他收拾书桌、整理培训材料。温舍在前线受了几处轻伤,其中一些还没有痊愈。艾米利亚会每天按时为他上药。有一天晚上,当艾米利亚蹲在一旁,往温舍的膝盖上涂抹药膏的时候,温舍忍不住伸手抚上了她的面颊。他目不转睛地端详着她,细细品味着她五官上的每一处细节。艾米利亚回望着温舍,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几分羞怯,但更多是难以掩饰的爱恋。突然间,温舍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目光落在了艾米利亚的脖颈处。
“这条项链是哪儿来的?”温舍问道。艾米利亚脖颈上的珍珠项链,在灯光的晕染下散发着圆润的光芒。
“是我自己的。”艾米利亚说道,“我遇见您的时候,身上只剩下了这条珍珠项链。”
“我以前没见你戴过。”
“一直没舍得。”
“很漂亮,继续戴着它吧。有机会,我送你条更好的项链。”
“好的,谢谢您。”
“蒂洛……我是说,艾米丽,想不想出去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