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爱才有恨,米莎。”老里宾特洛甫紧紧抱着米莎,泪水在铺满皱纹的脸上肆意纵横。
爱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第一个反应是把她送走,让她离自己远远的。他已经不习惯于被这种感情羁绊了。上一次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已是很久以前。他为爱追去了加拿大,在那里丢掉了自己的亲弟弟和一个肺。后来他就与爱绝缘了。直到她的出现。她本应只是一个被他豢养的宠物而已。然而宠物却在他心底生了根。他无法使自己远离她,他只能克制它在心中发芽。可惜收效甚微。她顽强地伫立在他心中,以前是,将来也是。
当他亲手结束她生命的那一刻,他一生的爱都已停止。当战争结束,英国人逮捕他的时候,他竟感到了一阵从未有过的解脱。而在他被绞死之后,他的大女儿贝特尼亚按照父亲的遗嘱,将一个小盒子葬在了他生前亲自选好的墓地中。在整理父亲遗物的时候,贝特尼亚发现了一枚足有10克拉的钻戒。那是她跟随他第十个年头时,他送给她的礼物。贝特尼亚并不知这个钻戒的来历,她对着灯光细细地端详着它。在戒指圈的内侧刻了一排极细的文字,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el amor de mi vida。
我今生的挚爱。
chapter 249 相亲
奥利维亚一家搬到沐瑙对于蒂洛来说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因为这意味着她在地理位置上离自己的好朋友很近了——当然,前提是她住在慕尼黑的时候。这不,奥利维亚刚刚安顿下来,蒂洛就带着恩斯特来探望她了。
奥利维亚在沐瑙的家面积不大,但很别致。看得出,郝斯特很是花了心思,蒂洛对派普兄弟之间的情谊很是感怀。在这样兵荒马乱的年月,任何一份真挚的感情都值得感动。
恩斯特已经快三岁了,贵族家的孩子启蒙教育的早,别看恩斯特年纪不大,举手投足间已经有了小大人的样子。只有在谢维娅嬷嬷面前才会撒娇,这让蒂洛这个正牌老妈颇有些郁闷。奥利维亚家的埃尔克也已经会走路会说话了。她对恩斯特非常好奇,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恩斯特团团转。而恩斯特也称职地担当了哥哥的角色,对埃尔克非常照顾。蒂洛又重新提起了结娃娃亲的事,奥利维亚一口答应下来。当然,这些都是大人们的“交易”,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孩子们手里。
在沐瑙小住了两天,蒂洛便回瓦腾堡了。没想到,刚进入春暖花开的4月,她就被玛利亚女公爵一个急电召回了慕尼黑。蒂洛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连恩斯特都没带,紧赶慢赶回了维特尔斯巴赫庄园。没想到一进家门,却看到母亲好整以暇地坐在客厅里喝茶看书。令蒂洛顿觉摸不着头脑。
“妈妈,家里发生什么事了?”蒂洛问道。
“看看你哥哥!”玛利亚女公爵把茶杯重重地放在了茶几上,严肃地说道,“总是在他那个造船厂待着,也不回家看看!”
“妈妈。”蒂洛暗自好笑着,坐到母亲身边搂住了她,“哥哥工作忙嘛。再说他总不能天天在家里闲坐着啊。”
“他现在倒是总不回家了。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也不着急结婚呢?”玛利亚女公爵终于说到了重点。
“哪有三十好几?哥哥今年才刚刚三十岁!”蒂洛心里快要笑死了,原来母亲把她召回来就是为了发海因里希的牢骚啊!她刚想笑着调侃母亲几句,可玛利亚女公爵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笑不出来了。
“蒂洛,明天和我一起去瑞士拜访朋友。”
“明天?要去几天?恩斯特还在瓦腾堡呢!”蒂洛有些着急,她没想到母亲会在毫无预兆地情况下让她出行。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安排下恩斯特的生活。
“恩斯特已经足够离开母亲生活了。亲王夫妇会把他照顾得很好,你只管安心和我去瑞士就好了。我们小住几天就回来。”
“好的,妈妈。”虽然蒂洛没搞明白谴责海因里希和让她去瑞士有什么必然联系,但她还是顺从地答应了。
在开往瑞士的火车上,蒂洛才得知这一次的目的地是位于瑞、德、法三国交界的巴塞尔市,那里住着哈布斯堡-洛林(注)亲王一家。玛利亚女公爵和他们交谊匪浅。她还特别提到,亲王家的二儿子,
奥托·约瑟夫·哈布斯堡-洛林亲王英俊潇洒,一表人才,自己经营着一家钟表厂。和蒂洛一般大,属于大龄未婚男青年。亲王夫妇为了他的婚事操了不少心。
蒂洛越听越不对劲,这位奥托亲王再优秀,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而当她到达哈布斯堡-洛林位于巴塞尔的庄园时,一切谜团都解开了。
首先是哈布斯堡-洛林亲王夫妇对玛利亚女公爵和蒂洛的到来表示了热烈地欢迎。然后便是那位奥托亲王,玛利亚女公爵郑重其事地将蒂洛介绍给了他,他对蒂洛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主动提议带着蒂洛参观庄园。亲王夫妇和玛利亚女公爵忙不迭地答应了。蒂洛终于明白了,母亲这是要给她介绍下一任丈夫了。她的心中暗暗叫苦,却又无法表明。只能强颜欢笑地跟着那位确实很英俊,但看起来非常古板,完全没有二十几岁青年人的活跃的奥托亲王参观庄园去了。
这座庄园坐落于一片郁郁葱葱地树林中,是一个巴洛克式的建筑。庄园的外形很明显地模仿了美泉宫——哈布斯堡王朝的宫殿。庄园外的院落也被修缮得十分考究,不难看出这里的主人是一个拥有很高品味的人。蒂洛只管欣赏庄园的景色,并不打算主动开启话题。奥托亲王一板一眼地向蒂洛介绍着庄园。蒂洛发现,他真是一个相当刻板的人,说话运用的还是上世纪的标准语法。讲话极为有条不紊,连形容词都运用的滴水不漏。蒂洛还注意观察了一下他的穿着,真的如同最准时的钟表一般严丝合缝。完美得令人吃惊,找不出任何破绽。蒂洛心道这一定是个患有强迫症的无趣之极的人。
“今天的天气不错。”奥托亲王选择了一个万能破冰句。蒂洛想起当年温舍调戏自己的时候,随口说的是“你有一双如海水般湛蓝的美丽眼眸,让我几乎溺毙于此”。也不知道这家伙跟哪儿学来的。自从温舍被俘之后,蒂洛打听到他被关在温德米尔战俘营。她尝试与他通信,却最终失败了。蒂洛不知道等待温舍的命运是什么,一有空,她就会为他祈祷,希望他能平安。
“是的,阳光很好。”蒂洛的思绪从温舍身上转了回来,她简短地说道。
“慕尼黑的天气怎么样?”
“还不错。”
“我听说,您一直住在瓦腾堡?”
“是的,我的丈夫在那里。”
“很抱歉,我听说您的丈夫……”
“他阵亡了。”
“恕我直言,如果他不选择从军,也许命运会大不一样。”
“从军是他的理想,为国征战是他的追求。凡事没有如果。”蒂洛微微有些动气。虽然她知道奥托亲王并没有恶意,但他的话语令她从头到脚不舒服。
“是的,我们应该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奥托亲王干笑了两声,又重新开始了一个话题,“哈布斯堡家族和维特尔斯巴赫家族可算是非常有渊源。”
“是吗?”蒂洛随口应道。
“是的。算上奥地利皇帝弗朗茨·约瑟夫一世和巴伐利亚公主的那次联姻,这两个家族已经联姻22次了。”
蒂洛知道,他说的是著名的茜茜公主。这位绝代佳人在维特尔斯巴赫家族是一个传奇。
“原来如此。”蒂洛说道,“不过从科学的角度上讲,太过频繁的联姻容易造成近亲结合,对后代的健康状况不好。”
奥托亲王碰了一个软钉子,却一点也不恼,继续说道:“话虽如此,但是强强联合是必要的。”
蒂洛歪头看向这个个子不高,显得过分老成的亲王。心中盘算了一阵,决定还是坦白出来。
“亲王殿下,谢谢您一家对我和我母亲的热情款待。我也很清楚,我为什么而来。但这并非我本意。我爱我的丈夫,现在仍然爱着他。我并不想开展下一段感情,甚至开始下一个婚姻。希望您理解。”
“我不明白。”奥托亲王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蒂洛,“这是谁的原因?”
“什么谁的原因?”蒂洛不明所以地问道。
“您做出这样的决定,是我们两人谁的原因?”他问道。
“我想是我的原因吧。”蒂洛耐心地说道,“我还没有准备好面对新的人,新的感情。”
“那么就是说,并不是因为我的问题,而是因为您的问题才会有这样的结果,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