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本身就是一种,饱含了令人忐忑不安,却又充满了无比期待的情绪。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等待的心情便会随之愈发强烈,期许与失望同时增加。
他会来吗?
还是他不会来?
月婉不自觉地握紧了玉佩,玉佩冰冷坚硬,不过片刻,她白皙的掌心便被玉佩印出了红痕,她却毫无察觉。只是一开始笃定的心思,渐渐有了几分松动。
玉竹瞥见她神情,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姑娘,兴许王爷不会来了。咱们还是回去吧,再晚,老夫人同大夫人该着急派人来寻咱们了。”
像是配合着玉竹的话,一墙之外响起了脚步声。
月婉抬头盯着院门,双眸仿佛被烈阳点燃,燃起了涟光点点,但又不比烈阳刺眼,更像是被太阳的光辉所笼罩着的柔和月光。
院门发出沉闷的一声,从外向里被人推开,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凝望着前方。
老夫人听着梵音袅袅,心中是一片宁静祥和。
经文停,老夫人念了一声佛号,方才起身,双手合十,虔诚看向眉眼慈悲的佛像,心中默念着祷告之词。
她祷告完,又同主持含笑道:“慈恩大师,老身有一个不情之请。”
“陆老夫人但说无妨。”
“大师可否破例为我那小孙女解一回签文。”
慈恩大师乃鸿恩寺主持,在长安城里名望极高,从前也时常入宫为先帝讲经解签,只是先帝去后,慈恩大师便不再离寺,也不再给旁人解签。他是先帝都敬重的高僧,连当今圣人都对他敬重有加。
慈恩大师生的宝相庄严,眼中一片悲天悯人之色,像是活佛一般。此刻,他含笑道:“阿弥陀佛,陆老夫人,贫僧与陆姑娘今日倒是无缘。”
这是何解?
陆老夫人有些迟疑。
她回过身来,想叫月婉上前来同慈恩大师见礼。
可是身后只有儿媳陪着她,哪里有小孙女的身影呢?
她不由问道:“婉儿何在?”
到底是佛像面前,大夫人小声附在老夫人耳旁,“母亲,婉儿先前说她肚子疼,儿媳便让她去客院厢房歇歇。”
老夫人一听便蹙了眉,止不住的担忧,“这孩子身子还未痊愈,我原就不打算不带她来。”
说着老夫人就将她想请慈恩大师解签一事抛在了脑后,准备前去看望自个儿的小孙女。
大夫人搀扶着她,婆媳二人就要离去,一行人衣袖拂过间,香案之上的签筒歪斜,竟带出了一支签来。
签落在慈恩大师脚下,慈恩大师心中一动,出声唤住老夫人,“陆老夫人请留步。”
“贫僧倒是有一支签文可解。”
月婉紧张难安,不自觉地绞着帕子,心虚的不敢看眼前人,却又佯装镇定道:“大伯,您怎么会来?”
她左等右等,没等来李燕沉,不曾想竟将陆侍郎给等来了。
陆侍郎眼中含着笑意,却又板着一张脸,“小丫头,你既然肚子疼,不在客院歇着,来这偏殿做什么?”
月婉将准备好的说词讲出来,“方才走着走着,便不觉着疼了。”
“伯父,您知道婉儿许久没出门了,想起这偏殿种着的枇杷该结果了,一时贪玩儿就想跑来摘果子。”
陆侍郎抬眼,瞥见青砖墙角种的几株枇杷树,确实是挂了果,黄澄澄一片,诱人的很。只是这偏殿荒芜了一两年,寻常香客不往此处来,而寺中僧人忌口舌之欲,也不会来采摘。枇杷果儿落了一地,最后又归于大地轮回之中。
陆侍郎像是信了,“也不知这枇杷味道可如当年。”
月婉内疚不已,心中默念:佛祖莫怪,原谅她又撒了一个小小的谎言。
月婉松了一口气时,陆侍郎忍不住轻笑,“小丫头为何要撒谎?”
月婉一惊,眼睛不由得睁大,她原以为自己方才装的很是成功,能够瞒过大伯。
“你从小到大,撒谎时总不敢看着别人的眼睛,方才装的倒像,可我如何瞧不出来。”
月婉觉着自己虽是十五岁的躯壳,可到底活到过二十六岁,性子早就同十五岁时是不一样。原以为自己能够找出些理由来圆谎,可此时此刻,她竟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陆侍郎叹了一口气,放和缓了语气,“小丫头才多大点儿,整日里心事重重。”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月婉的脑袋,“既不愿同祖父祖母讲,同大伯说说如何?小时候,你同你几个哥哥可都喜欢让我讲故事,只是年岁渐长,你们有了心事也不愿再告诉我。”
月婉低垂着头,心中的难过一阵一阵涌起。
陆侍郎有心此刻要开解月婉,便开了口,“婉儿,你来这无人偏殿是因为同旁人有约,可对?”
“而你约见的人,应该是永安王。”
“婉儿,我猜的可对?”
月婉犹豫了一瞬,而后轻轻点了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