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到底怎么样?”孙韶和易辉齐声焦急提询问。
崔棋揉着眉头看他俩,“可以说好,也可以说不好。”
“能不能别卖关子?”两人急的心肝肺都在疼。
“他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神通广大买通了一个检察官,通过那人传递的消息来看,我们之前担心的事情都没有被翻出来。”崔棋道。
孙韶和易辉互视一眼,知道他说得大概易煜背负的第一笔血债,两人心情复杂地点头表示理解。
崔棋忽而话锋一转,说得愤恨而又咬牙切齿:“但是,那些已经落马的大佬们却不可能放过他,他们一个个轻的判了二十五年,重的基本都是死刑,连缓刑都没有,更有一堆判了无期的,所以……”
都是同一片泥潭里的人,各个都不是什么善茬,怎么可能甘心看易煜一个人脱身,而他们却陷入永远无法翻身的地步呢?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在这期间到底犯了多少事儿,手里沾了多少不该沾的东西,但是各种间接证据,也差不多能定性他组织领导黑社会的罪名了,轻则七年,重就……”
后面崔棋的声音几乎轻得几乎听不见,“十几二十年都有可能……”
孙韶暗暗抽了口冷气,十几甚至二十多年?
一个人一生才多少个二十年,多了也不超过五个,一般人甚至只有四个不到,而易煜已经走过来快两个二十年了,再判个二十年,出来后……
孙韶不敢再往下想,二十年牢狱生活,耗尽得何止是时间。
气氛顿时很僵硬,良久,崔棋装了个轻快点的表情看着两人道:“那是最差的情况,我只是说出来给你们一个考量。对了,我听说你进入了决赛了?”
易辉心不在焉地点头,脑子里还在转着易煜的事情,脸上的表情看着十分沉重。
“什么时候决赛?”
“明天上午。”孙韶替他答道。
“那差不多你比赛结束,我们这边也会出结果了,你好好表现,他这段时间倒因为这件事,心情一直不错,如果你明天捧个冠军回来,说不定,他这边也能沾沾喜气。”崔棋笑得勉强。
第九十章
十月中旬的一天,原本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天,因为一场国际性的厨师比赛而变得不那么普通。原本一场在业界名气十足,但对大众来说,依旧低调的比赛,因为h市市政府的介入,而变得不那么低调。
这是一场难得国际性比赛,参赛者只有极少数是以个人名义组队参加的,大部分参赛方,都是由国际知名的一些酒店和餐饮行业在自己旗下,经由各种方式选拔出来的精英厨师组成的代表队。
显然,h市政府对此也具有十分深刻的认知,好不容易有一场国际性比赛的决赛将在h市举办,怎么能不好好利用一番,以将此产生的效益最大化,达到多方共赢呢?
凡是没有此等想法的政府绝对不是个好政府!
于是,在市政府的介入和运作下,一场国际性的业内比赛,就此变成了一次盛大的美食节和招商展示会。
比赛的最终场地被恒裕观景酒店给拿下——鑫茂大厦的顶楼,酒店下方不远处就是h市今年才建成投入使用的,号称h市最大广场——天府广场,刚好适合用来开展国际美食节和文化展览会。
比赛当天,在这非年非节的日子里,因为这场盛事,h市中的角角落落都可以看见相关的宣传和广告。
古语常言的民以食为天,确实是值得传诵千古的真谛,就因为这样一场比赛,这样一场盛大的国际性美食节,再加上上位者的营造和主流的走向,十月里,非年非节的一天,就这么被营造成了欢腾热闹的一天。
孙韶和易辉一早坐在去往比赛场地的车上,透过车窗看着h市里这份“普天同庆”的热闹劲儿,心里不禁有一阵又一阵的萧索滋味翻涌而过。
因为在这同一天,一场不公开的案件审理也即将进行,一个在这世界以自己的方式飘扬了三十多年的人,将在今天被判定接下来的一生。
甚至,在审理结束后,这个人被裁定的一生也不会被大众知晓,即便知晓,换来的可能也只是一句“罪有应得”或者“活该”。
但,只有他们知道,这人将是他们这辈子都不愿也不舍斩断的亲缘。
孙韶和易辉坐得车是主办方提供的大巴,两人坐在最后一排,前面做了三个易辉的队友,基本都是他这些年一手培养起来的人。
这次跟着易辉参加这中国际性的比赛,对这三人来说都是头一遭,而这头一遭,因为搭了易辉的顺风车,一路这么顺利地走过来,直到今天进决赛,显然让他们个个都振奋地像打了鸡血一样,不停地在那里互相吹着侃着,各自高兴地交流着自己在前面的几场比赛里各种重要性和发挥的巨大作用。
好半晌,他们察觉出易辉和孙韶这里的沉默,小心翼翼地偷着观察了他们一会儿后,高扬的声调陡然降低:
“看看咱师父,果然见过世面就是见过世面,这种比赛,师父都不看在眼里的!”
“就是就是,咱们也得学学这气度,都进决赛了,没得去丢脸。”
“是该学学。”
说着,三人学着易辉和孙韶端坐的态度,全部端正地挺直了背,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双唇紧闭,目光如炬,绝不废话,一脸严谨和肃然——没错,我们这叫低调的气度!
孙韶目睹了前面三个傻大个这番转变的全过程,不由失笑出声。
易辉也随之从一种恍惚里回神,侧目和孙韶笑着的眼睛相对,眼里透出问号。
孙韶边笑边摇头表示没什么,“比赛紧张吗?”
易辉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不知道。”
“!”孙韶怔了一下,看易辉兴致不高的样子,想起自从易辉参加比赛后,自己几乎就没有再问过他对于这个比赛的想法,不由也来了些兴趣,眼巴巴地追问道:“怎么说不知道呢?”
易辉眼中终于有了点笑意,“因为我还不确定。”
“不确定?”
“嗯。”易辉懒懒地应着,“因为我还不知道我到底该用什么答案向大哥交问卷,所以对这个比赛,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去面对,紧张不紧张的,好像就更无从说起了。”
孙韶了悟地点头。这一点,无论是从专业层面还是兄弟俩之间的默契来说,孙韶觉得自己都插不上嘴,于是他只是对着易辉弯着嘴角笑了一下,然后低头用心里玩起了易辉的手。
易辉的手大概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粗糙的手了,虽说男人的手本身就是粗糙的,但是易辉因为常年做菜掂勺,无论春夏秋冬,都是要与冷水和油烟打交道,不但十指的指腹和关节处,连掌心里都有老茧,大概也是因为这茧子太厚,所以,只要易辉不自己去沾水,他的手心摸上去,永远都是干燥而粗糙的,甚至手背上的皮肤也是粗糙的一比干树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