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2 / 2)

王有容瞧出王悦没把上回的事放心上,心中颇为庆幸,他更加殷勤地巴结起王悦来,就怕他一个不高兴与他算旧账。

王悦开始还搭理两句,后来发现王有容反反复复都是这两句,便没有听。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缓缓驰入了乌衣巷,朝着王家大门而去,马车拉了下缰绳,渐渐的,马车停了下来。

“谢豫章过世了。”

“嗯。”王悦随意地应了声,翻身下了马车,刚往前走两步,他一个激灵,他猛地回头看向王有容,“你刚说什么?”

王有容脸上似乎有些为难,许久才低声道:“谢豫章过世了。”

王悦顿时愣住了,“谢尚的父亲?”

“对,谢鲲过世了。”

王悦一下子竟是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天才敢开口问,“他怎么死的?”

“听说是旧疾,抑郁而终,不过……”竺法深望了眼王悦,深深叹了口气,“丞相让我奉劝世子,若是能离谢家人远些,便离谢家人远些吧。”

王悦扶着车轩的手,忽然便狠狠一抖。他猛地拽住了王有容,“你说清楚!谢豫章他怎么死的?”

谢豫章,那是谢鲲,谢尚的父亲,谢景的伯父啊!前两日还好好的,怎么忽然死了?

王有容被王悦拽一踉跄,开口道:“世子你别急,谢豫章之死与王家没关系,他确实是病逝,”他语气忽然便有些无奈,“不过这话我们说出去,那也得有人信才成,现如今建康城都传,谢豫章是王家人逼死的。所以丞相才教你同谢家人远些,谢陈郡虽同谢豫章没什么往来,但毕竟谢豫章是他亲伯父。”

王悦忽然顿住了。

回到王家后,王悦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武昌一行详细地与王导交代了,他按下了自己的伤未提,期间得知了两件事,头一件是司马冲还留在武昌城中没能出来,第二件是郗璿到了建康。

王导本想提一句王应之事,后又觉得无甚重要,又想起王悦与王应那些旧怨,便没有提王应。这些事算是过去了,王导还是那句话,人回来便好。

回来后的第一顿饭,王悦吃的魂不守舍。

王导在席间看了几眼用左手拿筷子的王悦,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他忽然开口道:“我刚在书房用你说郗璿前两日到建康了,我见过她,她说你同她在荆州见着了。”

“嗯?”王悦抬头看向王导,“什么?”

“你们俩的婚事,我同郗老将军商量过了,早晚都要办,不用拘泥于礼数,趁早办吧,不用等三个月后了。”王导看了眼曹淑,“你母亲也是这么个意思。”

王悦一开始走神了,真没听着王导说了什么,他扭头看向曹淑,见曹淑点了下头。

“这事你父亲说的在理,长豫你要听他的。”曹淑端起小汤碗给王悦盛了碗汤,“怎么磕着手了呢?这平日吃饭写字多不方便,我瞧啊,是该有个人跟在你后头照顾你,帮我好好管教你。”

王悦接过了曹淑递过来的汤碗,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抬头看向王导,“父亲,我有件事想同你说。”

“想说便说啊!”曹淑闻声笑了下,回头看着王导,“瞧瞧,这出去一趟还客气起来了?”

王导笑了下,抬眸望着王悦,眼中却没多少笑意。

“我不会娶郗璿。”王悦放下了筷子。

曹淑手中的筷子忽然一顿,她诧异地问道:“为何?”

王导神色如常,他安抚般轻轻拍了下曹淑的手,开口道:“这些事吃完饭再说,小君,先吃饭吧。”

曹淑诧异地看了眼王导,“怎么回事?”

“我吃完饭同他仔细谈谈,没事。”王导望了眼曹淑,顺手给王悦夹了块东西,“吃吧,你母亲炖了一早上的鹿肉。”

王悦看了眼一头雾水的曹淑,怕生事,他闭了嘴没再多说。

一顿家常饭吃到最后,愣是一个人都不说话了。曹淑瞧着这对古怪的父子,一时也有些不明所以。这是怎么了?

晚饭过后,王家书房。

屋子里头除了两父子便没有外人了。屏风外头点着盏香炉,上头盘旋着乳白色的轻烟,屋子里弥漫着温和的安神香味道。

王导坐在上座望着下头立着的王悦,看了许久,他终于低声缓缓道:“你可是我唯一的嫡子。”

王悦望了他一眼,他低声轻轻捞起衣摆,拂衣而跪。

“儿子不孝。”

四个字平平静静,落地有声。

王导望着跪在地上的王悦,按着桌案的手顿住了。

过了许久,王导才开口道:“起来吧,我同你随便说两句,不打你不骂你,你跪下做什么?”他看了眼依旧跪着的王悦,开口道:“瞧不上郗家那女儿?”

王悦望了眼王悦,“我与她不是一路人。”

王导闻声缓缓道:“郗璿我见了,她对你赞不绝口,你们俩在武昌的事我听说了,我瞧你嘴上说虽她种种不是,平日待她却是极好的,至于她对你的印象,要我看也不错。”

“这不一样,我与她性子不合。”

王导深深看了眼王悦,“长豫,我同你母亲不一样,我觉得夫妻那就是冤家,不讲究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你们若是成了夫妻,以后吵吵闹闹的也挺好,家中多热闹,再生个一子半女的,这寻常的日子便有意思起来了。”

王悦忽然笑了,“说穿了一场郗王两家的联姻而已。”

“确实是联姻。”王导笑着点了下头,“可郗家那女儿着实不错,豪爽有英气,生的也俊俏,又恰巧与你是故交,你说联姻也好,说是缘分也罢,这确实是段好姻缘。你难不成真想跟个男人过一辈子?”王导说着话,抬眸轻轻扫了眼王悦。

跪在地上的王悦明显微微一动。

王导瞧他那副样子,忍不住轻轻笑起来,“我知道他,是叫谢陈郡吧!从前见过一两面,我有印象,是个儒雅清正的世家公子,品性确实不错,不过残废了,如今是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