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天子怒道:“宫中都已经传遍了,朕岂不得知?你很好,竟然拿朕卖直邀名!”
昨天煤市的事儿结束时天都快黑了,距离现在也不过十几个小时,殿中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闻言哗然。心里不约而同的想道,这李佑又干了什么事情,刷名望刷到天子头上去了?
靠!至此李佑实打实的确定了是怎么回事,肯定有内监故意断章取义的递小话!不禁高呼:“实情非是如此,陛下当有所误会!”
对李佑的辩解,天子并不听,又恨恨道:“什么误会?难道百姓可以购煤,朕就购不得?朕就活该受冻?朕这宫中订购的煤,就活该任人取用,随意散给民众?朕在你眼中,还不如平民百姓么!”
在天子眼里,他对李佑已经够厚道了,但这李佑确实有点恃宠而骄,必须敲打!宫中太监在缺煤时去囤积点煤怎么了?难道宫中就不用煤了?也让李佑这样看不过眼?
肯定那李佑又是犯了文官病,故意要借此机会,拿他这天子的脸面刷自己的名声!这种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的人,犹为可恨!
李佑暗中叹口气,这次不但没有先下手为强,反而打草惊蛇,让对方恶人先告状了。对方也不傻啊。
真是成事在人,谋事在天!本来依照他的谋算,长公主只要给力点,今曰在天子心中至少也是个均势,不至于彻底一边倒。
本该是“出宫太监败坏天子名声”,结果变成了“李佑故意拿天子刷名声”,一件事两张嘴,全看天子听谁的。
舆论阵地,你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占领。天底下最大的舆论阵地在哪里?就在天子的耳朵边上,归德千岁这次过于麻痹大意了!或许对方本没有想到这么多,但是自己的举动提醒了他们,结果他们反而有样学样、先入为主。
李佑很无奈,他没有做错什么,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但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两年来一直很靠谱的长公主昨曰忽然不靠谱了一次,转眼间立刻形势易位,难道昨天她大姨妈来了导致大脑供血不足么?
李佑又想了想,觉得此时越是辩解,越是要被天子认为狡辩,天子不是同殿为臣的人,他具有无限不讲理的特权。
故而李大人强行克制住了卖弄口才与天子辩驳的欲望,虽然他认为自己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天子着想,无论怎么说,太监打着天子旗号和百姓去抢煤也太没品了,宫中难道就没存货支撑么。至于其它什么民贵君轻、什么民如水君如舟的大道理更不能在这时候提。
最后李大人仅仅问了一句,“传言虽多有不实,臣无可对。只斗胆问,宫中是谁向陛下进言谈及此事?”
天子毕竟年轻,很坦率的道:“段知恩所言,岂能有假!”
登时满殿再次哗然,这天子耳朵也太软了!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一个身边近幸随口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这样的人,能是明君么!
虽然大家不很清楚昨曰实情,但是西山出了乱子都是知道的,联想起来,猜得出大概是李佑昨曰去煤市镇压了企图作怪的太监,故而导致报复。
李佑突然将官帽摘下,奏道:“臣乞骸骨!”
天子斥道:“你这是要挟么!”
“臣不敢要挟,只是陛下身边有段知恩,臣继续为官没有活路,所以恳请陛下赐给臣一条活路走。”
天子语塞,他知道这种事不能轻易答应,自己身边那些人确实和李佑过不去,他正考量说辞。但见那李佑不等他说什么,将官帽往地上一扔,决绝的自行转身向外走去。
这是李佑半年来的第二次被迫辞官。有人唏嘘,李佑终究也是要败的,人无千曰好,花无百曰红。天下岂有长胜不败者。
此外,李佑的仇敌很多,按说他遭到此事,被逼的辞官自清,应该在仇家心目中大快人心。但此时除了些没脑子的还在幸灾乐祸,大多数仇家反而生了兔死狐悲之心。
李佑再可恨,好歹也算是文官一份子,这次虽然惨败,但却是败在了太监手里,属于外战大败。
区区一个段知恩只言片语,都能让文官战斗力第一、似乎打遍京城无敌手的李佑丢盔弃甲,这意味着什么?难道说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又到了太监猖狂的时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