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凤念蓉看来,此刻的朝夕和商玦必定已经同床共枕是无名却有实的夫妻了,她这话虽然说的委婉,却是在指责朝夕没有教养,朱嫣闻言面上微红,若说朝夕和商玦私定终身,那她眼下却也是和别人有了私情,她胡乱的点点头表示应和,忙又将话题转去了别处,二人已经有许久不曾好好说话,今日倒也说了许多,只是没过多久朱嫣便见凤念蓉面露疲惫,她当即也不好多留要告辞离开,若是往常凤念蓉大抵还会留她,今日却可能真是累了,只将她送到了椒房殿门口,朱嫣离开,凤念蓉带着近侍紫鸢回了暖阁。
凤念蓉躺在靠窗的长榻之上,神情恹恹的有些沉郁,紫鸢跟着凤念蓉多年,适才虽然守在外面却也听到了几句朱嫣的话,此刻便奉茶走上来道,“公主殿下,朱小姐大抵是自己昏头了,您不必为她考量那么许多,亏她还问您怎么不去燕国,也不看看您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只有她那样的身份才能去做媵妾,王上留着您可是要给您找个更好的夫婿!”
更好的夫婿?世上还有比商玦更好的夫婿吗?
凤念蓉在心底问了一句,面上的沉郁却淡了一分,紫鸢见状便又道,“公主,朱小姐不愿去燕国便不去了,她那样的身份,怎么可能随便配了人,奴瞧着她这样下去怕是没有个好,您若是替她操心少不得要牵累自己呢,您就知道便好了。”
凤念蓉闻言却皱了皱眉,“可若是这般,摇光公主一个人去燕国难免孤单。”
紫鸢闻言微有诧异,什么叫她一个人去燕国难免孤单?只要是女子,便不会希望自己的夫君有别的女人吧,不管是媵侍如何,虽然是礼制,可是没有不是最好吗?紫鸢心底拿不准凤念蓉这话是什么意思,毕竟她此前似乎是支持朱嫣的决定的。
紫鸢没敢接话,而凤念蓉已缓缓闭上眸子仿佛要准备小憩养神,紫鸢略一沉吟行了一礼转身退下,刚走出几步,闭眸的凤念蓉却忽然说话了。
凤念蓉问,“朱氏二公子人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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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洞察人心
“段夫人,您该进去歇着了,王上在前朝议事,今日来不了了。”
朝夕和商玦对视一眼,段夫人?在这宫中曾经有一个段夫人,后来成为了王后,之后又有了一个段夫人,虽然眼下成了美人,却依旧享受着比夫人还要多的君王宠爱。
那两个段夫人一个在昭仁宫一个在长信宫,这里怎么会再出现一个段夫人?
朝夕看了看这周围的环境,她们走过那一段景致最好的地方,眼下周围虽然也是绿意丛生,可已经十分偏僻了,不管是哪个段夫人,这个时候都不会在这里,何况……何况这侍奴说话的对象应该是那歌声的主人,段锦衣和段凌烟可不会唱歌,再说,刚才那声音虽然模糊不清听不清楚唱词,却肯定不会是段凌烟或者段锦衣的声音。
朝夕眼底生出两分疑惑,商玦却是眼底微光一闪想到了什么,他拉住朝夕的手转身朝来路而去,一边走一边道,“这位段夫人想必是十公主的母亲。”
朝夕脚下一顿,十公主,凤念蓉?凤念蓉的母亲?
朝夕眯眸,顿时也恍然过来,对了,的确是凤念蓉的母亲,凤念蓉的母亲和段锦衣一样都出生段氏,当年凤钦大婚之后要充实后宫,各个氏族都送来不少人选,最终凤钦留下了段氏的两姐妹,一个便是段锦衣,而同时和段锦衣一起入宫的那一个后来却不知道怎么就疯了,还是稚童的凤念蓉也被放在了段锦衣膝下教导,以至于后来人们几乎遗忘了还有一位出身段氏的主子也在宫中,朝夕一边往回走一边回头看了一眼那殿门紧锁的宫苑,眉头微皱。
朝夕依稀记得凤念蓉的生母只是个美人,怎么侍奴却喊她夫人?
难道这位疯了的段美人在日日唱歌等着凤钦过来?
朝夕又看了看四周,这地方距离此前禁足段凌烟的霜月殿不远,可是这里更为僻静,若非朝夕和商玦一边说话一边漫无目的的走,只怕还发现不了这边。
那段氏的美人就这样疯了这么多年?
朝夕心底疑惑重重,商玦转眸看了她一眼,“这位段氏本是美人,十二年前不知为何忽然疯了,而后便住到了这里来,她的事现在知道的人只怕都很少了。”
十二年前……那不就是在她离开巴陵一年之后?
也是在那个时候,段锦衣取代庄姬成为段氏王后的……朝夕蹙眉有些想不通,倘若当时段锦衣成为王后,那另外一位段氏怎么会疯了还被关到了这好似冷宫一样的地方呢?那个时候的段锦衣做什么去了?而她又是因为什么而疯的?
那个时候的朝夕刚到淮阴不久,正是惶惶不安艰难度日的时候,自然没有能力也没有条件打听巴陵的事,并且在那之后的几年,她都很难听到巴陵的消息,后来有了墨阁,她这才知道的多了些,朝夕想了半晌也没想起来关于这位段氏的信息,便摇了摇头没再想下去,又转头看一眼商玦,“连我都一时未曾想起来,你是如何知道的?”
商玦闻言唇角微弯,“自然是因为我早就查过。”
朝夕挑眉,“查过?查一个被关了十几年的疯美人?”
商玦轻笑一下,嗔怪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又不信我了,“我查了段氏,自然知道还有一位当年段氏的姑娘也在宫中,后来疯了,且是这位十公主的生母。”
朝夕将信将疑,反正任何对商玦的疑问他都有自己的解释,而这种解释通常无从查验真假,无从查验真假,朝夕便不打算太过纠结,只转而道,“十公主在父王面前那般受宠,难道没有想过将自己的母亲放出来?常年关在这样的地方能有什么好呢?”
商玦缓缓摇头,“如同三公主一样,这位段美人只怕也不好放出来的,还不如这般关着,至于十公主,她有蜀王和段锦衣的宠爱,又有段凌烟的帮衬,自然无需这个母亲。”
不仅不需要这个母亲,一个疯了的美人还会让她成为宫人闲谈的话柄,只有彻底的淡出人们的视线她这个十公主的形象才是最完美的,朝夕皱着眉头,脑海之中又浮现出那个和她有着三分相像的十公主,朝夕生的大半像她的母亲庄姬,可也有三分来自她的父王凤钦,凤念蓉和她相像的那三分便是朝夕和凤钦相像的那三分,当初刚回宫的时候朝夕本还以为凤念蓉和她的相像会让商玦对其另眼相待,可现在怎么看商玦都似乎十分平淡。
商玦说完便见朝夕蹙眉看着他,他只以为自己还没有把话说透,便继续道,“在这宫里可没有毫无心机却能处处都占尽上风的人,十公主的出身比不上十一公主,却能在宫里八面玲珑处处胜过十一公主许多,足见其人很会权衡利弊,她必定是利用尽了所有可以利用的一切这才有了今日凤钦的宠爱和宫人的交口称赞,这样的人,所有的亲近关系都是假象,她也不可能与谁交心,看似对谁都亲和有加,可在她自己心里必定是高高在上的。”
朝夕眨眨眼,这位凤念蓉在宫里温婉端容,行止气度都是上品,宫人和各处的主子没有不称赞夸奖的,怎么到了商玦口中就变成了这般,纵然他洞悉人心,可朝夕却还是惊讶,惊讶之一,他对凤念蓉似乎十分了解,惊讶之二,他极少对人有如此细致的评价。
看她神情几变,商玦便有些无奈,“怎么了?我说错了?”
朝夕唇角微抿片刻,想了想才道,“你说的透彻,也十分在理,不过她也有自己的不易,她虽然时刻都温婉守礼十分乖顺的样子,可我知道她的魂灵必定是心高气傲的,单从她不曾争取嫁入燕国便能看出,她不屑做人媵妾,哪怕是你商玦的媵妾。”
商玦摇摇头似乎有些无奈,“我倒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微微一顿,商玦忽然又倾身,“不过我要提醒你,她心高气傲是真,可她并非心高气傲的高不可攀出污泥而不染,若心高气傲的一副硬骨气节铮铮到还要叫人叫好,然而不是所有心高气傲的人都不屑于人争斗,有些人自己不愿自降身份,却也不喜欢看别人过得很好。”
朝夕又眨了眨眼,若刚才那话还算从旁观者来洞察人心,这话却是在贬损凤念蓉了,她有些疑惑的看着商玦,眼底还是露出几分不解来,“你这话……从何说起?”
商玦仍然握着她的手,闻言唇角微弯,“你不必问我从哪里知道,只需要明白我说的便是对的,信我不疑我便可,至于我说的是真是假,往后你就能知道。”
朝夕眯眸,只觉得商玦这话说的笃定万分,何况他也不是那般信口开河的人,他这话明里暗里都在提醒和警示,凤念蓉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她这样的人不可交,朝夕心底暗暗摇头,便是他不说,她也不会去和凤念蓉结交,这么一想她倒是想起来,“唔,今日朱氏的小姐便是去寻她的,她们关系颇近,倒也不是你说的那般不交心。”
商玦轻笑一声,有些无奈的摸了摸她脑袋,“她们两个……你往后且看着吧。”
他这话满是无奈和宠溺,摸她发顶的手势更是温柔的像摸小孩子,朝夕心底莫名一软,忽然便觉得站在她身边的商玦比他高大的多,天穹之上绽出几分金光,虽然没有出太阳,可地上却有两人的影子,朝夕扫了一眼,商玦的样子大大的将她的影子全然盖住,好像再大的风雨都会先打在他身上似的,朝夕咬了咬牙,正要偏头躲开他的手,身前不远处却忽然跑来个人,这里四处无人,那人一看便是来寻他们的,定睛一看,却是柳济!
好端端的柳济怎么来了?朝夕眉心一跳,凤晔出事了?
柳济身形高大,手脚也十分矫健,和快便到了他们二人身前,穿了口气,柳济语声粗糙的道,“公主殿下,出事了,天牢的两个宫婢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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