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甫御听了王勃的话,黑眸骤然一眯,他转身看向孙晴空:编号771?!
孙晴空张扬坐在椅子上,在明白了皇甫御所投射过来的目光中所蕴藏的含意,心中一颤,她有些慌张站起身,支支吾吾替自己找了个借口:“编号771,当年在你离开后不久,我们就……就决裂了,他因为一场车祸去了美国,我没想到他还会回来。御,我觉得他回来一定有目的,一定是想要拆散我们、报复我们,御,你千万不能相信他说的每个字,好不好?”
说着,孙晴空就要上前,试图通过她的恳求,让他完全相信她的话。
皇甫御轻微挑了挑眉,转眸看向一旁保镖递过来的强行按上苏静雅手印的离婚协议。目光直直落在那鲜红的指纹上,他突然冷凛大声喊道:“拿开!!”
“金鑫,这份协议,你亲自拿给律师,让他帮忙完备后面的手续,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皇甫御冷漠地吩咐,转身就朝工厂外走,“木森,奥尔如果来了,记得让他带晴空回医院,公司还有些重大事务处理,我先回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771的出现,莫名让他十分十分的不安,总觉得哪个环节出了错误,可是又一时无法找到错误的所在。
他的整颗心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说不出的惶恐。
怎么可能出错?绝对不可能出错!如果有哪里出错了,那又是哪里错了?
当年771虽然特别喜欢欺负乐乐,可是他明白,他的欺负与他一样,“恶意”的欺占下隐藏着最柔软,却不想让别人看穿的情感。
他们不过是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去保护那个自己在乎的人。
771绝对不可能轻易放弃乐乐,更不可能放纵任何人欺负乐乐,怎么可能像晴空说的那样,他是为了报复故意这样的?
而他怎么可能说“希望你以后不要跟我抢苏静雅”?他、他和孙晴空之间的恩怨,什么时候牵扯到了苏静雅?难道……这真的是他的恶意报复?
“三哥,我明白!”金鑫和木森恭敬且严肃地接旨。
而孙晴空飞快朝皇甫御跑去,只不过跑到半路,瞅见皇甫御看都没看她一眼,皱着眉头扔下一句话,就往外走。她顿时僵在那里。
她受伤了哎,皇甫御怎么可以这样对她?怎么完全无视忽略她的伤,丝毫不放在心上,更没有任何一点担心,只是交给奥尔处理?他连亲自送她去医院,都不肯了?
怎么可能?以前,她只要轻轻咳嗽一声,他就会吓得魂飞魄散,立即命令皇甫家所有的“御医”,集体抵达皇甫别院替她看诊,而如今……?!
难道,曾经的万千宠爱,真的只是镜花水月、昙花一现?难道,真的被苏静雅的出现,而彻底打破了?!
……不!!绝对不可以!!她也绝对不允许这类事情发生。
皇甫御是属于她的,不仅是他的人,他的心,就连他的思想都完完全全属于她!
她绝对不会输给苏静雅那个贱.人!!
孙晴空死死拽着拳头,盯着皇甫御离去的背影,她眼眸里的杀气一点点囤积,一点点浓郁,一点点……暴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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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袭人。
没有一颗星辰的夜空,宛如一潭最幽深的墨池,邃沉的让人无法一窥到底,也似一张无边无际的黑色大网,网络住所有的诡异与阴冷的气息。
天空飘着零零散散的小雨,很凉,很冷。
苏静雅只是穿了件很薄的连衣裙,披头散发跪在孤儿院那棵上百年历史的大榕树下,冷风不停吹拂,不仅拨乱她的发,她的裙摆,还有她的心。
她的面前放着一盏蓄电的台灯,还有一个很精致却显得有些庞大的大铁盒。
呆呆跪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大小不一细碎的石子磕得她膝盖钻心的疼,可是她却没有挪动分毫,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眼睛都不眨的盯着面前的大铁盒。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目光才微微闪烁起来,缓缓的,她抬手带着无尽眷恋的轻抚着铁盒,然后慢慢打开。
在不算明亮的白灯照射下,映出了一些陈旧、泛黄、残破、甚至有些复古的小玩意,除了这些富有“历史”的东西,当然还有崭新的最新的一些东西,可是最醒目,还是那个雪白却很残缺的小熊——它的脑袋,七歪八拱,与它洁白酥软的身体形成了巨大的视觉冲击。
这只小熊很不便宜,只要有人看见它毛茸茸的身体,就一定觉得它价值不菲,可是它的脑袋……
苏静雅摸着它脖颈处那道被她用剪刀剪断,却又被欢欢逢上的扭曲缝隙,她只觉一阵揪心的疼。曾经她不明白,以为他替她一针又一针缝上了,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她没有被抛弃过,她不是那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她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但是……现在她才明白:伤害一旦造成,不管时间过去多久,那道卡在关卡上的伤痕,一直都存在,无法抹去,更无法泯灭。
盒子里的东西很多很多,很杂很杂,一些东西根本一文不值,陈旧得完全失去了它原本的色泽,可是在她苏静雅的世界里,很长一段时间,这些东西是她最最宝贝的宝贝,就算它失去了所有光彩,可是在她眼里,它依旧清晰美丽如昨,她不仅能认出它们,还能清楚地说出这些东西被她收集下来的原因。
随手拿起了一串用一条红绳系在一起的糖果纸,糖果纸被她折成蝴蝶形状,一个个串联起来,吊在半空中,随着凉风翩翩起舞,她觉得褪色的糖果纸真的像一只只即将振翅高飞的蝴蝶。
她咬着嘴唇,望着糖纸发呆,沉默良久,才自言自语道:“欢欢,你还记得以前每周三下午的自修课后,我特别喜欢黏在你屁股后面跑吗?那是我一周最开心的一刻,因为每周三下午,孤儿院会给每个人发三颗糖果,我觉得一周三颗糖果根本不够吃,于是垂涎你的糖果,而你每次骂我一顿之后,都会把糖果全部留给我吃。我每吃掉一颗你送给我的糖果,我就把糖纸折成蝴蝶,捆窜在一起,我以为只要我捆绑住它,那些曾经都不会消失,我以为只要牢牢守住它,就能牢牢把你留在身边,可是,事实证明,我捆住了一切过往,却抵不过你飞往别人的人生。”
苏静雅望着那串整整系了七十二只蝴蝶的糖纸,低低笑着,也呜呜哭着。
她胡乱在铁盒里乱摸一气,抬起手时,指尖捏着一只小巧的草莓发卡。颜色依旧褪掉了,上面镶嵌的闪闪亮亮的水晶,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已脱落,可是在她的眼中,这是她这辈子所拥有过的,最昂贵,最漂亮的发卡。
“欢欢,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枚发卡!你还记得,当初689抢走我唯一的发卡,然后踩碎的情景吗?你当着全孤儿院小朋友的面,将她头发上的发卡拔掉,然后当着她的面踩得粉碎,然后拉着哭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我跑出了孤儿院。那是我们第一次偷偷跑出孤儿院,也是你拉着我的手,第一次带我逛街。我心疼我的发卡,一直一直哭,而你把我领到一个发卡店,认真询问我喜欢哪个发卡时,我只是看了一眼草莓发卡,你就突然抓过柜台上的发卡,一把拉住我就跑。
我们穿过大街小巷,狼狈的就像过街老鼠,四处躲窜着避开身后拿着扫帚拖把追赶我们的店家。你说,你为了我第一次抢东西,你说,你抢来的草莓发卡只适合我,你还说……乐乐,有了发卡也可以漂漂亮亮的。”
苏静雅在说到这里时,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她歇斯底里地哭着,很悲凉,很凄惨,很绝望。
世界上,最大的悲哀,不是两个相爱的人分手后,我还爱着你,你却爱上了别人,而是……我不仅爱着你,还在我们的回忆里,苦苦追寻着你曾经留在我生命中的足迹,念念不能忘。
苏静雅后来还摸到一枚针,摸到很多很多东西,哪怕是他曾经捡起过的一片树叶,她都一直小心翼翼珍藏着。
而皇甫御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的这个小秘密。
她一边摸着东西,一边回忆,从小时候到长大后,从光明正大爱他,到偷偷摸摸苦恋他,从惊天动地到细如尘微。
最后,苏静雅还从铁盒里摸出一枚衬衣袖子的纽扣,和一条崭新的钻石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