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2 / 2)

他转过身往屋里走了两步,仰头朝二楼唤了一声:“言哥,夏先生来找你。”

喊完之后,他转头对夏庭晚作了个请进的手势。

他叫苏言‘言哥’,他站在这件屋子的中庭,那么自然闲适,就像是男主人一样招呼着夏庭晚进来。

夏庭晚几乎是用手指用力按着门框,才能在这一瞬间勉强站稳。

第四章

苏言穿着白衬衫站在楼梯上,夏庭晚仰起头看他,那是和他同床共枕五年的男人,可一时之间竟然陌生到不知道如何开口。

“坐吧。”

苏言走下来,他并不避讳夏庭晚,轻轻扶了一下青年的腰身,温和地道:“我想和夏先生单独谈谈。”

“嗯。”那青年望着苏言的眼神温顺又带着光亮,他听话地点头:“言哥,那我上去陪宁宁。”

神态是做不了假的,夏庭晚只看这一眼,就明白那青年对苏言的爱慕。而苏言的动作、话语,也已经认可了青年在这间苏宅的位置。

夏庭晚忽然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是个天大的错误。

一个月前这里还是他的家,可是如今他却是一个不速之客。多可笑,他还以为苏言割舍不下,他还以为自己有再试试的机会。

“有事?”

苏言给夏庭晚倒了一杯茶,然后坐在了对面。

他整个人淡淡的,眼睛只在他身上滑过,客气疏离,不做半点多余的停留。

夏庭晚的脸色苍白,他给自己打理的发型、挑选的衣服,给自己打的气,都在化为小丑一般的表演,他在顷刻间丧失了所有的斗志:“我……我今天才发现,还有些整理好的东西,我好像还没收到。”

“我会吩咐管家查一下,如果有遗漏,明天我叫人给你送去。”

夏庭晚临时想出来的拙劣借口,当然是马上就被苏言随口给拆了,苏言欠了欠身,虽然没站起来,可是很隐晦地表现出了催促的意思:“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我……”

夏庭晚下意识地回答,可抬起头和苏言浅灰色的双眼对视时,鼻子却不由一酸。

“苏言,为什么要和我离婚?”

他到底还是执拗地问了出口。

“你喜欢上别人了吗?可你跟我说过的,你那时说过的,我是你的小王子,永远都是……你都不记得了吗?”

爱意炙热时说的情话,此时再说出来,却令人感到又难堪又羞耻,夏庭晚知道他的质问太任性。

可苏言怎么能变心呢。

怎么能对他说了这样的话之后再变心,怎么能把他捧在手心里五年再狠狠摔在地上呢。

如果爱情也有时限,如果他只能做五年的小王子,为什么不在一早就告诉他。

“夏庭晚。”

苏言的双眼,在今天第一次凝视着夏庭晚,他的面容绷着,露出严肃的神色。

“五年前我们结婚时,说被逼心里不情愿的人,是你;一句一句说自己喜欢更年轻帅气的男人的是你;非要签婚前协议说离婚时不要我的钱的人,是你;喝得烂醉亲别的男人被周刊拍到的人,是你;半年前,和我闹脾气就跑出去酒驾飙车的人也是你。你没有安全感、要面子,所以做错了事,也要别人给你台阶才稍稍服软。我和你的婚姻,你从来就没在乎过。这么多年,因为爱你,面子我给了,里子我也给了。我累了。”

夏庭晚的身体颤抖起来,明明是他自己逼问的答案,可是苏言每说一个字,他都难受得想要捂住耳朵,苏言说到最后,他的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用尽全力才忍住不在苏言面前大哭出来。

他刚刚勉强拼凑起来的勇气,在这一刻溃败千里。

五年了,苏言从来不和他翻旧账。

再恼火的事,只要原谅了、翻篇了,就从此只字不提,所以有些错事,就连夏庭晚自己都好像忘了。

“我错了,”他哽咽着:“先生,我知道错了……”

他前一句话他还叫他苏言,可是这一句已经换成了先生。

他以前只在床上和撒娇时一声声地唤苏言“先生”,这时这样叫,是因为害怕。

他从未在苏言面前这么干脆地认过错,可是哪怕这样做了,他的内心也充满了恐慌。

他甚至想要时间就永远停在这一刻,这样就可以不用听到苏言接下来的话。

“我累了,也不再想顾全你的面子。既然你问我,我就告诉你。”

苏言的声音低沉,他又重复一遍“累了”,面上的表情却平静,慢慢地道:“我离婚,是因为不爱你了,跟别人无关。我既不爱你,也不恨你,我对你没有亏欠,也不留恋。所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以后就不必再见了。”

——

夏庭晚是逃跑一样离开苏家宅子的,赵南殊看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根本一个字也不敢问,就只是闷头开车。

直到驶下香山之后,夏庭晚忽然说:“他不爱我了。”

赵南殊手微微抖了一下,他想安慰两句,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夏庭晚把车窗摇下来,夜色中还依稀有苏家玫瑰花圃的芬芳,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前几天在赵南殊家里时,他悄悄把苏言给他的书信整理了一遍。

苏言有个习惯,只要离开h市出差,无论落脚在哪里都给夏庭晚寄一张明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