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庭晚轻声说:“真的。”
他是由衷的。
纪展毋庸置疑充满魅力。
他是自信的,英俊又才华四溢,想必是过去无数肆意的感情关系赋予了他这种强烈的、充满侵略性的性感。
他看待爱情、看待性,像是看平地呼啸而过的夜风,他爱那阵狂野和肆意,爱到可以与之共舞。但一旦刮过了,他就洒脱挥别。
或许纪展本人,也正是原野上的一阵风。
那样轻松自如的感情,夏庭晚是真的羡慕。
可也是在那一刻,他无比冷静地意识到,他和纪展是注定无法在一起的。
哪怕没有苏言,也是不行的。
他听着纪展诉说自己的爱情观,感觉新奇,又有种奇异的开阔。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这个世界上,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对爱情的独特理解。
他明白纪展的想法,觉得那样是真的很好,可是同时却也无比清醒地知道,那并不是他想要的。
那个瞬间,夏庭晚忽然有种奇怪的顿悟,原来一个人,是可以从另一个人脸上照见自己真正模样的。
“纪展,我也很羡慕你可以这样,但是我做不到。我、我不想要浅浅的感情。”
夏庭晚吸了口气,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想要试试,我想要伸出手就是一辈子,我可以忍受痛苦,可我不要一时、不要一阵风一样自由来去的感情,我想要……我想要深刻的,可以写进生命里的那种感情。”
“我想要……苏言。”
夏庭晚终于说出了那几个字,他不由自主抿起嘴唇,隐约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是酸楚的,可却又着一丝隐约的如释重负。
兜兜转转,他遇见了新的人,有了新的生活体验,可是他却更明白了自己。
他还爱苏言。
他有着不同于任何人的过去。
他是带着一身残破伤疤,有些胆战心惊,又敏感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在十九岁的年纪,他无比渴望爱欲,却又没有安全感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脱掉衣服展示那一身晦涩,他是徘徊迷茫的,和邢乐的朦胧感情也因此迅速凋零。
在怅然若失的失落中,他遇到了苏言。
那其实不是一个偶然。
苏言爱他,从来不是抱着试试的心情,而是倾尽所有的、诗意的,是近乎献祭式的。
他们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是极端的,甚至有点病态的,从来没有丝毫浅淡和轻飘。
苏言追求他,可以花上半年时间,只用嘴和手让他尽情感受情欲的快乐,却忍耐着不要求他任何回馈。
没有那半年,他不会在新婚时甘愿让苏言为他打上烙印。
苏言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让他有安全感的人,那么强大而有力的苏言,像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大型猫科动物。
他是弱小的小孔雀,可只有苏言爱他爱到屈服,拜倒在他燃烧着的魅力下,他才能放下心来,张开腿,让苏言彻底地、凶狠地疼爱他、占有他。
他们的生命体验,紧密地交缠在一起。
他的欲望,只可能在他觉得安全的区域内,才能像漫天大雨一样挥洒而下。
他现在越来越明白,不仅是苏言爱上了他,也是他,在最渴求爱情的无知年纪,依靠着直觉找到了苏言,爱上了苏言。
结婚后,苏言写给他的第一封情书中摘抄了韩国诗人郑玄宗的诗,叫《访客》,他那时就好喜欢,还偷偷背了下来。
“有人来到你生命里,
其实是一件非常浩大的事情。
因为他
是带着他的过去 现在以及未来一同到来
因为这是一个人一生的到来”
他是带着所有过去,一起去到苏言怀抱里的。
如今,他还是想回到那里。
带着他的将来。
第十八章
那天晚上纪展似乎还是想不通,有点郁闷地回自己床上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在临行前抱了抱夏庭晚,在夏庭晚耳边低声说:“我想了一晚上,还是尊重你的想法。咱们还是朋友吧?下个月我开演唱会,到时候你一定要来。”
夏庭晚用力点了下头。
纪展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背起吉他就和助理一起转身干脆地走了。
他还是那个像阵风一样的纪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