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呀,做个生意,怎么这等艰难?”汪员外干脆一屁股坐地上了,声音拖着哭腔。
少数胆子大的商客权衡利弊得失,跺一跺脚,横下心往东边那座彩棚走:“罢罢罢,得罪哪边都有风险,在商言商,咱还是冲着收购价给得高、批发价要得低的五峰海商去吧!”
当然也有人慑于海鲨会的凶名,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向西边彩棚:“唉,没办法,得罪海鲨会要掉脑袋,得罪五峰海商大约没那么严重,咱还是宁愿得罪后者算了。”
一时间,东西两座彩棚各有少数商客进去洽谈,大部分则仍留在空地上,观望着、犹豫着,举棋不定。
远处再一次出现了搔动,很大一群人乘着肩舆往这边走过来,像一股新鲜的水流注入了拥挤不堪的人群,立即引起了注意。
不管是东边彩棚里面的黄公公、霍重楼,西边彩棚的陈白鲨、李嗣贤、刘体道,还是留在空地上的各路商客,尽皆茫然不解:提督市舶太监、东厂领班、布政使、巡按御史,各方势力的头面人物都在这里了,来的又是哪路神仙?
忽然赵海马惊喜交集的站起来,指着远处对陈白鲨道:“大哥,是漕帮田总甲和他手下一干漕运总商!”
陈白鲨登时喜出望外。
海鲨会虽在杭州府、浙江省称王称霸,毕竟困守一隅之地,而漕帮凭借京杭大运河和长江水运,纵横浙江、江西、湖广、山东各省以及南北直隶,麾下十万帮众,声势又比海鲨会强了不只三分。
前年陈、赵二人曾去扬州拜会田七爷,商谈双方合作的事情,田七爷接待极其热情,但没有拿出什么实质姓的东西,于是两人败兴回到杭州。
没想到关键时刻,田七爷竟然带着麾下若干总商亲自前来,实在是意料之外啊!
“天助我也!”陈白鲨以手加额,向两位大人告了罪,留赵海马在彩棚里招呼,自己一溜烟的迎了出去。
海鲨会的那些个打手、伙计,尽皆喜笑颜开,朝着东面彩棚吐舌头、做怪相,洋洋得意。
空地上的商客神色一下子就变了,那些留在东面彩棚里的商人,更是瞬间变得面如死灰。
浙江的商行、车马行、牙行控制在海鲨会手里,从杭州通往京师的京杭大运河却是漕帮掌管,并且江南之地水网密布,修建了许多运河,杭州到萧山、绍兴、上虞,湖州到嘉兴,无锡到江阴……都有分支运河互相联通,不消说,这些全是漕帮的天下。
小件货物或许可以走陆路,大宗货物却必须走水运,现在漕帮和海鲨会联合,商客们不与海鲨会合作就会在运河上寸步难行,活生生被憋死啊!
东面彩棚中,一时间鸦雀无声,人人脸色黑如锅底。
“我、我怎么这么倒霉啊!”白白胖胖的汪员外懊丧的扯着头发,表情比哭还难看。
刚才他本已出去了,权衡再三,抵挡不了五峰海商低价批发、高价收购的诱惑,终于又走了进来,和掌柜们讨价还价,拿会票订了许多来自海外的货物,准备运回内地销售。
可现在才发现海鲨会得到了漕帮的支持,刚才从五峰海商手里买的便宜货物,必将在江南寸步难行,活活困死在杭州,这不是逼人跳楼吗?
“天哪,汪某可上了你们的当啦!”汪员外冲着刚才负责交易的老掌柜,一叠声的抱怨起来,又压低了声音咨询能不能退货,还说愿意给老掌柜回扣……忽然背后有人笑起来:“汪先生就这么对五峰海商没有信心吗?”
汪员外回头一看,正是那个坐在金樱姬身边的年轻人,知道对方来历不凡,他不敢得罪,但话里话外都后悔不该和五峰海商做交易,这趟生意必定要血本无归了。
“这么着,”秦林自信满满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赌你这趟非但不会折本,反要大赚特赚,因为只要是和我五峰海商交易的货物,漕帮将负责免费的水路运输!”
这、这人莫不是疯了?汪员外大睁着两只眼睛,像要在秦林脸上看出朵花儿来,又伸了伸手,似乎想摸摸他额头有没有发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