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憨问了惠民药局位置,就要抱着孙儿往那边跑,忽然又有衙役道:“哎呀不好,惠民药局的谷大夫年前就去三河走亲戚了,说是过了元宵节才能回来,刚才我打药局门口过,门都是关着的呢。”
“这、这可怎么办哪?”周老憨急得手直抖,看着孙儿面颊通红,额头越来越烫,急得直跳脚,又后悔不该逞强,这么冷天带着孙子出来告状,害他受了风寒。
秦林却瞧不过眼了,走过去看看:“老人家,你孙儿的病势虽然危重,只要及时治疗应该不会有大碍的,我这弟兄就是南边来的医生,如果不嫌弃,就让他治治。”
周老憨抬起头来,见是几个不认识的外路客人,本能的把孙儿护在怀里,可转念一想,自己爷孙俩身无分文,别人还能拿你怎么的?便迟迟疑疑的点了点头。
“胖子,开方,”秦林直接把陆远志推出来。
这风寒感冒的病症,如果是小儿在这么冷的天发作,绝对是能要人命的,但要及时治疗的话,又算不了什么大病。
陆胖子胸有成竹:“这病我治起来易如反掌,老牛,咱们直接把孩子弄药店去吧。”
牛大力点点头,蒲扇大的巴掌一抓,轻轻巧巧就把孩子抱在怀里,和秦林一块健步如飞的到了药店。
看这些人走得快,周老憨几乎以为遇到拐子了,直到最后进了药店才放下心来。
“直接上桂枝汤吧,”陆胖子很有把握的告诉药店伙计,怕他抓错药又把方子说了一遍:“桂枝三钱、芍药三钱、生姜三钱、大枣十二枚、甘草二钱。”
秦林见周老憨穿得破旧,小孩牙关紧咬,猜测这爷孙俩路上没吃什么东西,所以小孩寒气入体,于是在胖子说完之后又补充:“熬好,汤药里再加红糖一两,给他暖暖身子。”
药店有现成的炉灶瓦罐,不一会儿汤药熬好,稍微凉了凉就趁热给孩子灌下去。
那叫做狗蛋的孩子的症状,风寒感冒有五分,另外五分纯粹是路上饥寒交迫导致,浓浓的桂枝汤发汗,红糖水补充能量,喝下去精神立马就好转不少,睁开眼睛,看了看秦林等生人有些害怕:“爷爷,咱在哪儿?这些叔叔哥哥是谁啊?”
叔叔哥哥?
秦林愣了一愣,看狗蛋的眼神才明白过来:牛大力块头大,陆胖子肥胖,这两个是叔叔,唯独秦林是白面书生,成了“哥哥”。
这辈分,真是的……陆胖子在旁边,差点没把牙笑掉。
狗蛋脱离了危险,秦林这才慢慢盘问周老憨,告状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老憨是蓟州人,儿子死了、媳妇改嫁,剩下他和孙儿狗蛋相依为命。
当地有闻香门传教,不少人都相信这个,周老憨听传教的人吹嘘,一来二去也就信了,说是奉献财产便能祈福消灾,寻思着替狗蛋祈福,就把家里的五亩田地献给了闻香门的王神仙,自己反成了闻香门的佃户——不过在当地可以避交部分捐税,倒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和寻常的“投献”差不多。
谁知当地进献闻香门的不少田地,都并到了蓟辽总督杨兆的庄子,周老憨不服气,说咱是敬奉王神仙的,咋成送给杨兆了?而且王神仙只收两成的地租,因为减少纳皇粮国税,咱也不亏,这杨家要收四成的租子,还讲不讲理?
想找闻香门传教的大师兄问问,结果大师兄不在,别人都劝周老憨忍忍,他是个犟脾气,大冷天的带着孙儿就先到蓟州,后到密云告状来了。
秦林点点头,杨兆强夺军民田地的事情,他在陈铭豪一案中便有见识,周老憨的遭遇并不稀奇,只是又牵涉到闻香门,想是地方会道门搜刮钱财,贿赂官员以求庇护?
“老人家,你且回去,杨总督……哼哼,恐怕蹦达不了多久,你的田地嘛,也会退回去的,”秦林宽慰着周老憨,又送给他五两银子,让他和狗蛋找家客栈休息几天,等病好了再回家。
周老憨收了银子,对着秦林千恩万谢。
“妈的,这杨某人如此残虐百姓,还叫个人吗?”秦林故意大声骂着。
外边监视他的那些斥候暗桩,不少人也是穷苦百姓出身,闻言就低下了头,颇有愧色。
“这厮真是可恶!”吴老大却不知悔改,气愤愤的朝地上吐了口浓痰。
秦林又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残民以逞,迟早天打五雷轰啊!”
话音刚落,忽然街上就有人叫起来:“不好,总督府起火了!”
我靠!正倚在墙根的吴老大,立时摔了个大马趴,和众位弟兄、周老憨、药店伙计一起,齐刷刷万分惊讶的看着秦林:敢情这位爷是乌鸦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