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自始至终都无心于此。”
“你说说你,如何就不能学学你的父亲,有他三分英武也好,大周又何至于如此境地?”她用手敲了敲案面。
沐钦泽闻言却笑一声:“臣的父亲?陛下说的是那位在玉山上修道的道友?”
那位曾经战功赫赫,手染鲜血,如今却一心向道的沐青沐侯爷。
女皇似乎被他的话给噎住,无奈地用手抚了抚前额“还是这般伶牙俐齿,却不肯做正事。”
“臣实无才干,难以胜任。”
“你没有才干?淮安叛乱你又是如何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的呢?”女皇收敛了笑,肃声道。
“你们定远候沐家,历代相传的兵法战术何其精妙,再是没有才干之人,也比外头那帮文夫好上千百倍!”
“眼下陈国内乱已定,陈国新帝对大周虎视眈眈,回鹘亦有逆谋之人同齐国勾结。”女皇眉头紧锁着“朕已经走投无路到将暄阳嫁去陈国,他若再无消停,那便只能开战。”
“臣实无才干,恕难从命。”沐钦泽依旧是重复那句话。
“你若是愿意,沐家要什么没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沐家,想要讨好你,讨好沐家。”女皇循循善诱,“你娶覃熙之时朕还以为你是要依附皇家,令沐家东山再起……如今你却……”
“臣娶覃熙,只是因为臣喜爱覃熙……”他微微低了头,昭娇的名在他舌尖上似乎温软地都能开出花来。温柔只有一瞬,抬起头的时候面上又是平静无波,“臣父已为大周竭尽心力,他自释兵权之后,沐氏一族便只求安定。”
“朕就不该提你的父亲,”女皇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道“他也是个拎不清的,当年朕根本就没有想要收他的沐家军……如若你愿意朕可将兵权重新赐……”
“陛下,你还不明白么?”他轻声道“臣并非善战之人,亦无心战事,臣只求在延川安稳度日,守护延川一隅安宁。”
……
“罢了罢了”女皇再是无计可施,再谈更是要怒“既如此,你便就在延川坐吃等死。堂堂男儿竟毫无为国之心。退下!”
然而沐钦泽却没有动作,反而上前两步作揖微微俯身道“陛下,临走之前臣有一事想问。”
“你还有何事?”
“臣斗胆,敢问陛下为何对覃熙这般?”他道,说着斗胆,却丝毫没有卑微的模样。
“朕对覃熙如何?”女皇面上神情似乎有不解,出口随性,“朕将覃熙赐予了你,大周朕最看重最欣赏的男儿,你却来问朕对覃熙如何?你如何不问问暄阳如何?”
暄阳即将为了大周,嫁到陈国。
“陛下可知覃熙从前在后宫所遇所受?”他上前一步,微皱浓眉。
“钦泽,朕国事都忙不过来,后宫之事实在是……”女皇摇头,“无心干涉,凤君他……他虽人狭隘了些,但这么多年并未另我操心失望过。”
后宫的一切几乎都是凤君在打理,这么多年确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女皇因为之前专宠魏恒的缘故,对凤君颇有些愧疚弥补之心。
沐钦泽闻言,却又正声问:“臣斗胆再问一句,恒君究竟是否死于急病?”
未料之前一直没有发作的女皇,闻言瞳孔骤然缩紧,脸上露出极其明显的怒意“放肆,这是你一个外臣该问的么?”
“……”沐钦泽不做声,就那般看着她。
二人似在对峙,许久许久,女皇的语气才松懈下来“罢了,你这孩子……你今日来,定是为覃熙而问。想来你也是疼她,朕该欣慰的。”
“臣却是为覃熙而问。”他目光澄澈,坦然承认,“陛下多年来对覃熙……”
“够了!”却被女皇挥手打断“朕不想提这个话题,朕只能告诉你,恒君的死同凤君没有任何关系,你叫她不要再这般倔了。都已经成亲的人了,还是这般不懂事,在延川就算有你照拂着她,沐青定然也是对她不满的罢。”
“陛下放心,臣定护她安乐无忧。”沐钦泽抬起头来,看着女皇那双同昭娇相似的眼睛,答的坚定。
烛火摇曳着,女皇的面上露出几缕疲惫。她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对今日的这番谈话不满甚多。她似乎不想提及昭娇,于是很快又道,“那便好,有你在,朕对她虽然……便也是放心了。”
这是托付的意思。不论她对昭娇究竟是为何那般。
沐钦泽沉默了一阵,突然重重地俯身朝她一拜“臣方才多有冒犯,忘陛下恕罪。”
“赶紧走罢,这么多年了朕还不了解你的性子?”他跟在太子身边的时候,女皇就已经将他视作奇才,时常提点在身边。虽然他不愿入仕,但女皇对沐钦泽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还是很有一种类似母子的情谊。“快走,再不走朕便要降你的罪了。”
真是无奈。
“那臣告退”闻言沐钦泽这才起身,转头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暄阳挺惨的啊其实
女皇……她有原因的
话说,弱弱问一句,大家是希望这个文一路甜下去,还是剧情强一些,求回复,我有二手准备的!
第58章 毽球
他在夜幕沉沉里走着, 从勤政殿出来,绕过几多宫殿和曲折的回廊,终于在御花园一处假山附近停了下来。
四下无人, 唯有风声。
沐钦泽伸手从腰间摸出一只玉质的短笛, 修长的手将它持在唇边轻轻吹奏着,发出悠扬而婉转的曲调, 那是一曲名为《绿腰》的胡曲。
许是他吹奏的太过悦耳清心, 在这一片寂静的皇庭后院里, 竟然没有人出来制止。侍卫们只当是哪家的男主子在借月抒情,祈求女皇垂怜。
很快, 伴随着夏夜的蝉声, 扑棱棱的翅膀挥舞声划破天际,有只肥壮的信鸽从树丛中穿过,伸展着翅膀降落在假山上。
真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