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阳市位于江南省的最北端,临近长江,是江南省重要的工业城市之一。浔阳自行车厂是轻化厅直属的一家中型企业,生产一种叫作“飞剑”品牌的自行车。
在历史上,飞剑自行车一度是江南省市场上销量最大的自行车,但现在却没落了。浔阳自行车厂连续两年产品滞销,欠下了银行两百多万的贷款,已经处于资不抵债的状态了。
林振华一行坐着汉华厂派出的解放牌大卡车,经过一天的颠簸,终于来到了浔阳。司机认识浔阳自行车厂的位置所在,直接把车开进了浔自的大门。
一进大门,林振华就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
只见眼前是一片田园牧歌般安详的景象,道路两侧,全是青青的菜园。时值初冬,地里的小白菜长得青翠喜人。旁边的铁架上,趴着干枯的瓜藤,可以想象得出,在盛夏时节,这里曾经挂满了丰硕的丝瓜、黄瓜、南瓜……在瓜架下面,成群的鸡鸭正在悠闲地散步,不时有一只母鸡从地里刨出一点什么好吃的东西,便会咕咕地叫着,呼唤自己的儿女前来分享。
在白菜地里,几名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农民正在辛勤地劳作着,手里的锄头镫明瓦亮,一看就是用好钢精心打造出来的。看到有卡车进入厂区,农民们抬头看了一眼,互相交谈了几句什么,然后又埋头干活去了。
“好温馨的场面啊。”林振华由衷地感慨道,他回头对褚红阳说道:“红阳,看来浔阳的面貌不错嘛,厂里的农场都这么繁荣。”
褚红阳哭笑不得,他学着林振华平常调侃时冒出来的港腔说道:“老大,你有没有搞错啊,这里是浔阳的厂区好不好,菜地中间那幢小楼,就是他们的厂部。”
说话间,卡车已经停在厂部门前了。这里已经被大片的菜地所包围,只留下一小块停车的地方,地上也星星点点地布满了鸡粪。一位中年汉子从厂部的小楼里快步地走出来,迎着林振华而去:“请问,你就是汉华实业公司的林振华经理吧?欢迎欢迎,我是浔阳的厂长,我叫邱庆洋。”
林振华走上前与邱庆洋握了一下手,说道:“邱厂长,冒昧打扰了。”
邱庆洋连声道:“哪里哪里,我们一直在盼着你们过来呢,走吧,到楼上会议室去谈。”
一行人跟着邱庆洋到了会议室,浔阳的几名领导和中层干部也已经过来了。一名秘书给大家倒上了水,林振华不经意地看了一下水杯,不禁有些感伤:好穷的厂子啊,水杯是缺了口的,茶叶只有几片,而且好像还是最便宜的那种茶。
“邱厂长,咱们这厂区怎么都是菜地啊,怎么,包给周围农民了?”林振华好奇地问道,这种景象实在是给他太有冲击力的感觉了。
邱庆洋扭头向窗外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说道:“什么周围农民,这些都是我们厂的工人种的地。那几位,都是我们的工人。最边上那个,叫贺世华,是我们厂最好的钳工。现在,变成农民了,种的菜,全厂产量最高。”
邱庆洋说到这里的时候,汉华厂的各位都忍不住想笑,可是看着浔自的一群人脸上都是一种黯然的神色,大家就笑不出来了。
“厂子垮了。”邱庆洋长叹着说道:“2万辆自行车积压在仓库里,卖不出去啊。光材料款就欠了银行160万,还有工资、水电,现在撑不下去了。”
副厂长郎冬补充道:“银行贷不到款,现在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我们邱厂长就要坐到市长那里去,软磨硬套才能贷到工资款,把工资发下去。可是奖金、福利,什么都没有了。家属工已经全部辞退了,厂里的工人活不下去,就只能自己种点菜、养点鸡。一开始大家还是在房前屋后搞,现在厂里只要有一点地皮都给占上了。你说,我们能制止吗?”
“还有医药费,也有一年多没报销了。”另一名副厂长史达伦说道。
邱庆洋道:“唉,没办法,大家种点菜,也能补贴一下生活吧。不过,林经理,你们放心,我们的生产区还保持了原样,我没有同意工人们去生产区开荒。”
林振华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幕僚,褚红阳和彭少哲都还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时下有些国营企业混得比较惨,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惨到这种程度的,还真不多见。林振华开始有些担心,自己不会是跳进了一个大坑吧。
“邱厂长,这个呢,我们今天来,主要是想商量一下合作的事情,轻化厅给我们的要求,是能够解决一下目前浔自的工人发不出工资的问题,至于浔自的银行欠款,还有拖欠的医药费这些,我们公司资金实力不够,恐怕……”林振华咬文嚼字地对邱庆洋说道。
邱庆洋点点头:“我知道,前两天我去南都见谢厅长的时候,她已经跟我说得很清楚了。谢厅长专门警告过我,说你们是厅里培养的典型,绝不允许我们对你们吃拿卡要。你一点你放心,我们人穷,志不短,吃拿卡要的事情,肯定不会出现的。”
林振华只好赶紧说道:“邱厂长,你误会了,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过浔自的合作诚意的。要不,咱们开始谈谈合作的事情吧?”
邱庆洋道:“好的,没问题。听谢厅长说,你们现在的打算是要租用我们的两个车间,作为你们的生产基地,是这样吧?”
“正是如此。”林振华答道。
“还有就是招收不少于200名工人参加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