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alk公司的谈判是冗长而枯燥的。
一开始,alk对于中方所提出的转让技术的要求予以了断然的回绝,并摆出一副爱买不买的嘴脸。不过,石油部和国家计委的谈判官员们倒也沉住了气,咬定这个条件就是不松口,双方一下子就陷入了僵持的状态。
对于这种金额达到上亿美元的项目来说,谈判双方是不可能一言不合就一拍两散的。虽然大家的态度都非常强硬,听起来似乎没有一点妥协的余地,但整个谈判却还在曰复一曰地进行下去。大家每天都说着前一天已经说过的那些话,同时从对方的回应之中,去寻找是否有态度的松动的迹象。
“顾先生,我们alk公司的态度是非常明确的,我们非常愿意帮助中国完成你们的现代化建设,所以我们可以向你们提供最先进的乙烯设备。但是,转让乙烯设备制造技术这个要求,已经超出了我们的底线,所以,我们是不可能答应的。”alk公司的首席谈判代表叫赫迪拉,他在谈判中已经是第100次地重复上述这番话了。
“赫迪拉先生,我们的态度也是非常明确的,我们并不试图获取你们的核心技术,我们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向我们转让落后一代的技术,这并不会影响到你们在乙烯装备制造方面的领先地位。我们想要获得这些技术的原因,只是希望在未来能够自主地对这些进口设备进行维护和必要的技术升级,我们不希望过分地受制于人。”林振华代表顾嘉骅对赫迪拉表明着中方的态度。
如果林振华的记姓比较好的话,他应当能够记住这位赫迪拉的,三年前,在法兰克福装备展上,正是这位赫迪拉断然拒绝了向林振华他们出口最新款的电炉,扬言那是向所有的[***]国家禁运的。不过,当时大家只是短暂地碰了一下面,时间又过去了三年,自然是互相都不认识了。
“你们的想法我非常能够理解,但非常抱歉,我们不能满足你们的要求。”赫迪拉说道。
林振华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担心我们双方就很难达成一致了。如果因此而失去了这样一个合作的机会,我们会觉得非常遗憾的。”
“我也觉得非常遗憾,不过,我们alk公司每年在世界各地洽谈的项目数以百计,这种遗憾的事情,有时也是难以避免的。”针对林振华的暗示,赫迪拉针锋相对地说道。
林振华呵呵一笑,说道:“赫迪拉先生,我想提醒你一点,现在正在与贵公司进行谈判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中央政斧,而不是某个具体的企业。如果我们这一次不能成功合作,那么就意味着贵公司失去了整个中国政斧的信任。我想,这恐怕不是你们公司的董事会所愿意看到的事情吧?”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赫迪拉不由得心中也有些打鼓,不过,他还是要强撑着面子,说道:“林先生,据我所知,你是一位来自于企业的代表,你能够代表中国政斧作出拒绝我们alk公司的决定吗?”
林振华笑着一指身边的一位官员,说道:“这位左济民先生,是中国国家计委的官员,在中国境内的一切投资都是受到国家计委管辖的。以我的身份,的确无法代表中国政斧表明什么态度,不过,我想左先生应当是可以回答你的疑问的。”
说罢,他又转头对左济民说道:“左司长,请你表个态吧。”
左济民轻轻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对赫迪拉说道:“赫迪拉先生,我想向你解释一下,从我们的意图来说,是非常希望能够与alk公司进行合作的,alk公司的技术实力,一向是我们非常景仰的。事实上,这一次江北石化的乙烯技术改造,只是中国开始现代化建设过程中一个非常小的项目而已,就乙烯项目而言,在未来的10年内,我们计划新建8至10套年产30万至60万吨规模的大型设备,我们非常需要包括alk公司在内的国际知名大型企业为我们提供这些设备。”
“非常感谢。”赫迪拉向左济民点点头,说道。
左济民也向赫迪拉礼貌地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不过,合作是需要建立在双方互惠互利的基础上的,如果连转让一些已经落后的技术这样的事情都无法达成共识,我们怎么可能相信alk公司与我们合作的诚意呢?的确,alk公司的名字一直都是列在我们的供应商目录上的,但你也应当知道,我们这个目录上,并非只有alk公司一家的名字。”
“左先生,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我们不同意在这次的项目中向中方转让技术,那么我们未来就会失去参加其他项目竞标的机会?”赫迪拉问道。
左济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并没有这样说,不过,你这样理解,也是有道理的。”
赫迪拉沉默了,在过去的历次谈判中,一旦谈到这个问题时,他都只能选择沉默。中国市场目前还处于刚刚启动的阶段,但有识之士已经看到了,中国市场未来的前景将是非常宏大了。赫迪拉到中国来之前,董事会曾经交代他,务必要建立起与中国的长期业务联系,哪怕在价格上做出比较大的让步也在所不惜。如果中方提出的要求不是转让技术,而仅仅是降低价格,赫迪拉是不会这样为难的。
左济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如果这一次的谈判不能成功,中国政斧有可以关闭面向alk公司的大门。诚然,alk公司有中国人所需要的先进技术,但正如左济民说的,在中国人的供应商目录上,并非只有alk公司一个名字,万一其他的公司愿意接受这些条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