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振华在陈天面前自称冤大头,其实也就是开开玩笑而已。他当然知道,要从苏联往回弄资料,离开安全部门的支持,是完全不可能的。如果仅仅是一两份图纸,以目前苏联的乱象,随便混在哪件货物中运回来也都可以。但现在他所盯上的,是数以万计的资料,即便是用火车来装,估计也得若干节车皮,这可就不容易蒙混过关了。
这样的难题放到陈天手里,就变得非常简单了。实在不行,他可以利用走私贩子的通道把东西弄回来,反正边防和他们本来也是一家的。
既然需要请陈天帮助,那么陈天收点过路费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其实陈天要的东西并不多,只是一些与国防工业相关的资料而已。林振华把这些资料提供给陈天,自己也并没有什么损失,因为陈天要这些资料,是用于国防工业系统,与林振华所涉足的民品市场并不冲突。
“好吧,看在陈哥帮我牵线的份上,我可以少收点钱。”林振华装出一副心疼的样子,说道。刚承诺完这点,他马上就提出了自己的条件:“陈哥,你要资料也可以,不过,翻译整理这些资料的工作,你得帮忙。”
陈天道:“开玩笑,这事我哪帮得上忙?如果顺利的话,咱们差不多得从苏联搬一个图书馆回来,你算算看,这得有多少人手才能把资料都翻译过来?”
“我没让你出人手。”林振华道,“但你帮我找块场地应当不困难吧?”
陈天一愣,问道:“怎么,这些东西你不打算弄回浔阳去处理吗?”
林振华摇摇头道:“我刚才盘算过了,这些资料估计只能放在燕京处理。能够处理这些资料的人,一要懂俄语,二要有一定的专业背景,而且起码要不少于100人。这么多专业人员,我只能在燕京才能凑齐。”
“你说得对。”陈天也回过味来了,他思考了一下,说道:“这样吧,人手的问题,我也帮你打听一下,我知道有一些高校、科研院所里有过去学俄语的教授、工程师之类的,我们可以把他们聘过来。当然,他们的报酬得归你出。”
“嗯,好吧。”林振华答应了。他刚才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如果要雇100名专业人员来做这些资料的翻译、整理工作,按月薪200元计算,一年是24万,这个费用他是完全能够承担得起的。未来,从这些资料中哪怕只是找出一份有用的,其价值也远远不止24万了。
陈天继续说道:“至于场地,我倒是有现成的。香山脚下有一个废弃的军营,原来是燕京军区一个作训团的驻地,百万大裁军以后,就撂荒了。我回头联系一下,把这个军营拨给你用,你看如何?”
“太好了!”林振华喜出望外,“陈哥,这个军营以后是不是就归我用了?实在不行,我出点钱买下来也成啊。”
“你先用着吧,我估计部队也不会再想要它了。”陈天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如果实在想出钱的话,就出点钱帮我们系统盖两幢房子吧。”
“这个……从长计议吧。”林振华笑着把陈天的话当成了拂面的清风。
这个意外的插曲,让林振华一下子又多了一项工作内容,在随后的几个月中,他忙得四脚朝天,恨不得把一天掰成两天来用了。
林振华首先做的一件事,就是调动了包括卫景文、范世斌、刘兆华、王海胜等在内的一批技术人员,让他们分期分批随着吴杰一起前往苏联,去洽谈购买技术资料和设备的事情。
一开始,到苏联去的这些技术人员还想着精挑细选,讨价还价。到后来,大家终于认识到,苏联在长达70年的时间里所沉淀下来的技术实在是浩如烟海,要一样一样地去挑选,没有十年八载的时间就不可能完成的。悟透了这一点之后,大家也就不再费神了,只要是觉得大概过得去的资料,一律打包买下,然后装车运回中国。
苏联的情况,正如吴杰所说的那样,已经完全失控了。各个单位的人都在想方设法地给自己谋私利,只要有人肯出钱,让他们卖什么东西都可以。无数有形和无形的财富,就这样迅速地流失出去了。
在燕京西北郊的山里,一座沉寂已久的军营突然变得喧闹起来。先是来了一支建筑队,把几处原来用于存放武器弹药的库房进行了改造,使其变成防潮、防尘的档案室。接着,一卡车一卡车的档案袋不知从什么地方源源不断地运来,被分门别类地放进了仓库。
一群从各单位聘来的退休教授、退休工程师住进了兵营,据说是在从事一项保密工作。与他们一起工作的,还有上百名来自燕京外国语学院以及其他几所大学的俄语系学生,他们在进入这所兵营之前,专门接受了三天的保密教育,而且一个个都和汉华重工签了保密协议,承诺不把自己工作的内容泄露出去。
一场规模空前的资料整理工作悄然展开了,工作人员们从那些积满了灰尘的档案袋中翻出一份份实验记录,将其进行编号,归类,并且撰写相关摘要,建立起一套检索系统。那些被鉴定为具有重要价值的资料,则由专门人员进行全文翻译,然后迅速转交给相关单位,以便尽快应用于生产实践。
香港的钱元平律师也赶过来了,他为这座曾经的兵营带来了一块木牌子,上面写着“汉华技术情报研究所”的字样。这个研究所其实在几年前就已经存在了,是林振华委托钱元平在他所设立的专利基金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钱元平目前已经正式成为汉华的一员,担任了技术情报研究所的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