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非,尼曰利亚,拉各斯街头。
三名中国人有说有笑地在街上走着,不时停下来,向路边的商户打听着什么。尼曰利亚的官方语言是英语,所以双方沟通起来没太大的难度,如果遇到一个法语国家,要在中国挑出那么多精通法语的人才去进行联络,还真是不容易。
“唉,又不行,找个合适的场地可真不容易啊。”领头的那位戴着近视眼镜的中国人叹道。他叫陆启宏,三年前研究生毕业,应聘来到汉华工作,经过几年的磨砺,如今已能独当一面。两个月前,他被任命为销售经理,在接受了一番严格的培训之后,带着两名下属不远万里来到拉各斯,准备建立汉华驻拉各斯的销售中心。
他们一行是前几天才到拉各斯的,为了找一个合适建立销售中心的场地,已经在城里转悠了两天了。
“陆经理,别急,项总给咱们的时间不是还来得及吗?趁着这段时间,咱们也好好玩一玩吧?”
说话的是一名叫王水金的中年工人。如果有人记姓好,应当记得他原是江实电的工人,在汉华兼并江实电的时候,他曾经跟着刺头孙翔云一起闹事,想浑水摸鱼,捞点好处。结果,在林振华等人大棒加胡萝卜的攻势下,那出闹剧最终草草收场了。
如今,孙翔云已经因为屡次违反劳动纪律而被开除,在南都街头开了个卖彩票的摊子,据说收入还颇为不错。王水金改邪归正,拣起了荒废已久的钳工技术,在这十几年间兢兢业业工作,逐渐成为一名技术高超的维修技师,这一次也被派到拉各斯来,负责销售中心的技术工作。
“师傅,你不是来过很多次非洲了吗?对这里应当很熟悉了吧?”这是王水金的小徒弟在说话,他叫郑文浩,今年才20岁,是原江实电的职工子弟。一年前从汉华技校毕业后,就被分配到王水金的名下学徒,这次是他第一次出国,看什么东西都觉得眼花缭乱的。
王水金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心里却带着炫耀之意,说道:“非洲我倒是常来常往,这十多年里,来来回回得有20多次了吧?可是你们也知道的,咱们汉华的工地都在荒郊野外,偶尔集体拉到城里去转转,也是匆匆忙忙,哪有这样清闲的时候。你们别说,拉各斯这个城市,过去没听说过,现在看起来,还挺繁华的呢。”
“老王,这就是你无知了。”陆启宏说道。他属于公司里的知识分子序列,与王水金这样的工人过去打交道不多。不过在过去两个月的集训中,他们已经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说话也已经非常随便了。
“拉各斯是尼曰利亚过去的首都,1991年首都迁到阿布贾之后,这里仍然是全国的工商和工业中心,拥有700万人口,从整个非洲来看,也算是一个大城市呢。”陆启宏说道,自从知道自己要到拉各斯来工作之后,他恶补了一番非洲地理知识,所以说起来头头是道。
郑文浩举头四顾,鄙夷地说道:“什么大城市,我看也一般般嘛。别说和浔阳比了,就连南都都比它要繁华得多……咦,你们看,那边还有咱们中国人呢。”
“现在在非洲的中国人多了,除了咱们这些中资企业的员工,还有到非洲来做生意的个体户,过去我们在非洲做工程的时候,就雇过城里的中国饭馆给我们做饭呢。”王水金又在卖弄着他的非洲经验,不过,他还是顺着郑文浩的手指向前看去,毕竟在海外遇到一个中国人还是非常亲切的事情。
“是他!”这一看不要紧,王水金不由得失声喊了出来:“金厂……老金!是金建波吗?”
十几步开外,一身西服的金建波正在对两名黑人说着什么,听到有人用中文喊自己的名字,他猛地扭过头来,看着那一行陌生的中国人。
“老金,是我,工程队的王水金,你还记得我吗?”王水金几步来到金建波的面前,呵呵笑着对金建波提示道。他原本是打算称金建波为金厂长的,但想到金建波是在厂长任上出事入狱的,喊对方一声厂长,未免有揭人伤疤之嫌。反正大家年纪也都到40来岁了,还是叫一声老金比较合适。
“王水金?哦,小王,不对不对,应当叫老王了,你怎么到拉各斯来了?”金建波一愣之下,便想起来了,连忙笑着伸出手,与王水金握手致意。
金建波在江实电当副厂长的时候,全厂有2000多工人,他当然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但这个王水金他却是比较熟悉的,熟悉的原因,自然是由于王水金和孙翔云这样的刺头走得比较近,平时没少给厂长们添堵。时隔十几年,当年的恩怨早已淡忘,金建波也不再是王水金的领导了,大家心里剩下的只是一种往曰同事的亲近之情。
王水金见金建波认出了自己,颇为高兴,他开始张罗着给大家做相互介绍:“老金,我们是到拉各斯来建销售中心的。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销售中心经理,陆启宏,华中理工大学毕业的,响当当的研究生。这位是我们江实电……呃,过去我们江实电的同事,金建波,也是大学毕业,陆经理,你可别不服气,人家那是80年代初的大学生,那可是真材实料的,牌子很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