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冲动之中做下的决定,到了晚上,许多为难的不便才显现出来。
顾无双傻乎乎的,倒不怎么觉得,琢磨着怎么和自己的唐哥讲话聊天。
天越发暗了,风很大,单薄的毛坯房透着风,里面只摆了一张床和桌子,其余的什么也没有。洗澡得去公用澡堂,甚至连洗脸刷牙都得顶着寒风,去外面的水池旁边。
唐枝半蹲在床边,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下顾无双的脸颊,又指了指门外,“有事出去一趟。”
顾无双眨着又明亮又活泼的眼睛,很舍不得似的,“那唐哥要早点回来。”
他平常都很乖,是有选择性的黏人性格,自小很喜欢缠着沈约。后来到了大学,和沈约分离,也学着长大了些。可一遇到唐枝,他就想要和对方待在一起,哪怕唐枝不讲话,只是看到后背,都足够叫顾无双欢喜心安。
好像是没有来由的。
唐枝是没有伞的,他顶着冷冰冰的细雨敲开了工地里唯一一家杂货铺的门,那位年近四十的店主似乎有些惊讶,“怎么又来了?”
唐枝对于物质生活没什么需求,基本只要能或者就好,一条劣质的烟能抽很久,店主从他身上赚不到什么钱。
唐枝的话很少,“拿毛巾和牙刷。”
他顿了顿,“要最贵的。”
只要顾无双在自己这里,唐枝就会尽其所能,给小兔子最好的。
没了唐枝,顾无双也没什么意思,整个人窝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门口,偶然和舍友回几条信息。
老二原来觉得他这场恋爱一点戏也没有,现在倒捉摸不透了,便瞎出主意,“老幺,你晚上偷偷亲人家姑娘的嘴,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他嚎得很大声,又被老大狠狠拍了一下脑袋,在群里说:“你别听他瞎指挥,怪不得总分手,自己恋爱谈得和狗一样。怎么说,是你自己的事,顺着心意,把自己的想法和对方说了,就好了。”
顾无双想了片刻,总觉得老大讲的有道理,谈恋爱和交朋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同样是以心待人,兴许没多大差别。
他老老实实地谢了老大一句,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又莫名其妙想起前一段时间。
忽然,铁皮门被拉开,发出刺耳的声响,唐枝额角的细雨凝成雨滴,慢慢从侧脸滑下,映衬出极深邃的轮廓。
唐枝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一扭头就瞧见顾无双从床上爬起来,露出大半个上身,“天黑了,无双,该洗漱了。”
于顾无双而言,这是一次十分新鲜奇妙的体验。
顾无双被唐枝唯一一件厚衣服裹得严严实实,跟在唐枝的影子后面,慢慢走到空无一人的水池旁边。
唐枝拎了暖壶,调好温水,挤上牙膏,他做什么都是沉默的,一句话也不说,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可顾无双抬眼看着唐枝的脸,总觉得十分温柔。
那是别人都瞧不出来的。
水是烫的,可被冷风一吹也凉透了。顾无双刷牙很认真,就要多废些功夫,即使撑着伞,也免不了会淋上雨。
唐枝站在旁边,目光全落在顾无双的身上,一眼也没有错开。
他看着顾无双冻得通红的手指关节,深深喘了口气,想,顾无双长到这么大,除了在自己这里,或许什么苦还没有吃过。他就该被娇养着,活在蜜糖般的人生中,有父母、长辈、朋友、老师这些人的关心爱护,谁也不会叫他有一点点不舒服。
唐枝又往风口里凑了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