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幼清绣眉紧拧,拖着刀往后退了两步,使出吃奶的力气往自己脖子上一架:“都站住!”
她身量娇小,嗓音又细软,便是自以为凶狠地吼了一句,听上去也脆生生的,稚气的很,丝毫没有威慑力。
但她脖子上的刀有。
周妈妈和那人都吓得不敢再往前,姚幼清握着刀再次重复:“我要见王爷!”
周围许多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不再像之前那次只远远地看着,而是围拢过来。
那被抢了刀的小将脸色时青时白,咬牙道:“你先把刀放下再说!”
周妈妈也怕她真的不小心伤了自己,在旁劝道:“小姐,你先把刀放下,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
姚幼清摇头:“不,放下了他们不会听我说的,凌霜也等不起了。”
周妈妈一路便是再难也没掉过眼泪,此时却再也忍不住,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凌霜琼玉是府里的家生子,从小跟小姐一起长大的,情分非比寻常。
如今凌霜病成那个样子,小姐心中怎么可能不着急?但凡有其他办法,她都绝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可恨秦王竟将她逼到如此地步!
那小将也没想到这个软弱的像只兔子般的大小姐竟然会做出这种事,胆战心惊之余又觉得她不可能真为一个婢女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他见她力气似是不够,握刀的手都在抖,刀刃离脖颈还有一段距离,便嘲讽道:“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了,你堂堂姚府大小姐,难道还真会为了一个婢女拼命不成?”
边说边试探着靠近了些,想趁机把刀夺回来。
姚幼清却看出了他的意图,自己力气小挪不动刀,便扬起头把纤细的脖颈往前一凑。
那刀锋极快,她这一下又没轻没重,当时便把脖子蹭破了一层皮,一道血丝渗了出来。
“小姐!”
琼玉等人此时也都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同周妈妈一起发出了一声惊呼,却不敢靠近半步,生怕她再把自己伤到。
姚幼清疼的眼泪都出来了,下意识想往后躲,却又梗着脖子坚持住了这个姿势,对那小将道:“先帝赐婚,秦王当朝应下,我若是还未走到封地便死在了路上,对他怕是也不大好吧?”
靖远军众人自然都是知道这点的,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崔颢对魏泓说没出京城之前他都还有反悔的余地。
但是离开京城,那就不一样了。
没离京前姚幼清在姚府,出了任何事跟他们都没有关系。
如今姚幼清已被魏泓接走,她的命便与魏泓息息相关。
若是多年后她因病而逝,朝中的非议或许还小一些,但她若就这么死在途中,魏泓百口莫辩。
那小将显然也明白这些,面色难看至极。
这边僵持不下的时候,前方队伍终于有了动静,一个身着墨色衣袍的高大男人在几个随从的陪伴下走了过来。
这人容貌俊朗,但因面色沉冷,少有笑容,所以看上去给人感觉十分冷硬,不近人情。
原来是刚刚姚幼清拔刀的时候,就有人怕出事,已经去通知魏泓了,他得知消息沉着脸赶了过来。
姚幼清离京前曾与他一同进宫向皇帝辞行,一眼便认出他就是秦王,自己未来的夫君。
魏泓虽然当时也曾见过她一面,但丝毫没有留意,连她长什么样都没记住,说起来这才是第一次认真的打量她。
眼前女孩矮了他至少一个头,穿着一身厚重的冬衣都显得瘦瘦弱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
偏偏也是这么一个女子,手中哆哆嗦嗦地举着一把几十斤的大刀,仰着头怯怯却又倔强地看着他。
他一番审视下来,这女子从头到脚,没有一处是他喜欢的。
不够高,太瘦,柔弱,任性,还不自量力。
“找我何事?”
他收回目光,冷声问道。
姚幼清打了个激灵,也不知是被冷风吹的还是被他冰冷的语气吓的。
她抿了抿因为紧张而干涩的嘴唇,说道:“我的婢女生病了,请王爷让军医给她诊治。”
魏泓皱眉:“就为这个,你便用拔刀自戕的法子逼我前来?姚家的家风便是如此?”
姚幼清满心委屈,吸着鼻子道:“明明是王爷一直不肯让人来给凌霜看病,我实在没法子才出此下策,现在你却反过来怪我……你不讲理!”
魏泓向来不讲理,但还是头一次被人当面控诉不讲理,还是用……这种语气。
他眉头皱的更紧:“我何时不让人来给你的婢女看病了?”
姚幼清怔了一下,想伸手去指那个小将,又腾不出手,便抬了抬下巴:“他,他说的!”
魏泓转过头去,那人赶忙解释:“王爷有令尽快赶路,不得耽误行程,属下听说那婢女只是因为车马颠簸头晕不适,没什么大碍,所以便没去打扰您。”
“你骗人!”
姚幼清道:“凌霜病的很重,我们找过你多次你都不理,还拔刀阻止我们去找王爷!当时很多人都看到的!”
魏泓再次看向那人,那人身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低声道:“属下……属下只是不想耽误赶路而已……”
魏泓点头:“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话?”
说完顿了顿:“那现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