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1 / 2)

烽烟尽处 酒徒 2532 字 13天前

论骑术,黑石寨的短腿鬼子兵肯定比不上草原豪杰。论枪法,黑石寨的鬼子兵也未必比江湖队伍中的炮手强上多少。至于运筹指挥,上一次人家红胡子可是凭着一挺随时都可能散架的重机枪,硬生生逼得藤田纯二和白音两个狼狈退走,连试探一下游击队虚实的勇气都沒有,更甭提什么棋逢对手,一时瑜亮!

众人亲眼所见的种种迹象都证明,在同样的兵力和装备情况下,日本鬼子肯定不是喇嘛沟游击队的敌手。而喇嘛沟游击队却只是土八路派出的一伙地方武装,战斗力应该远不及其正规军。土八路又是南方国民政府所下辖众多部队之一,顶多只能算一个比较好的杂牌,根本称不上嫡系,当然战斗力也不可能是所有部队中的最强。

如此推算,小鬼子肯定干不过国民革命军。虽然眼前小鬼子看样子是占尽了上风,可一旦国民政府重新振作,象评书里所说的那样,杀掉奸臣,起用良将,估计用不了太久,便能将小鬼子彻底赶出中国,赶回他们的老家!

越想,众头目越觉得周黑炭替大伙做出的选择实在长远。越想,众头目越觉得心里头一片火热。抬头看去,夜幕下的石头城墙居然不再是黑漆漆的一团,而是光闪闪镶着金边。恨不能立刻就扑过去,将其推倒、拆除,为自己,为后代,铺成一条通向成功彼岸的金光大道!

水凉水热,只有在水里边游泳的人才最清楚。

此时此刻,非但马贼们不看好日本人的未來,黑石寨的保安队长阎福泉,也为藤田纯二和自己两个的前途而感到忧心忡忡。

他弄不清这种担忧到底从何而來,但自打上一次跟在藤田纯二身边参与了诱捕入云龙的行动之后,他却越來越觉得前路渺茫。

为了把入云龙和他的同党一网打尽,那次行动中藤田纯二除了其麾下的日本兵和保安队之外,还邀请了镇国公保力格、黄胡子蒋葫芦和小王爷白音三个带领各自的部属前來助阵,可最后他们既沒抓到入云龙,也沒奈何得了入云龙的同党黑胡子,反而把蒋葫芦和保力格二人麾下的弟兄全搭了出去。

阎福泉沒上过正规军校,也不懂什么战略战术。但他却绝不敢认同藤田纯二事后的说法,那次行动只是一场为弄清友军和对手具体情况所进行战术试探,虽然因为友军的实力太差让入云龙成功溜走,却基本达到预期目标。在他看來,那次行动就是败了,败得干净彻底,败得根本无法粉饰,越粉饰,越显得自己这一边底儿虚。

谁料藤田纯二不仅厚着脸皮拿惨败当胜利,并且“折节下士”向他这个保安队长请教如何才能将喇嘛沟游击队连根拔起。这让阎福泉受宠若惊,但在惊愕之后,他也越來越看出了藤田纯二的外强中干。不,不仅仅是藤田纯二外强中干,整个东部蒙古草原上的日本驻军,实际上都是一个模样。仗着南方战场不断胜利带來的威名,目前他们勉强还能镇住场面。可万一哪天南方战场上进攻受挫,恐怕转眼之间,草原上就会燃起熊熊大火。到那时候日本人可能要面对的就不只是一个入云龙,一个红胡子。还有成千上百的入云龙和红胡子,都会主动跳出來向他们发起攻击。甚至连白音、保力格这种已经臣服得象哈巴狗一样的地方贵族,也会抽出匕首,随时从背后给日本人一刀!

第八章 戎机 (十 上)

草原是狼的主场。

狼群里头,牙齿最尖利,筋骨最强壮那只公狼,理所当然被其他公狼奉为王者。理所当然享受其他公狼奉献的猎物,享受狼群里头所有的母狼。但是,万一这头公狼被证明牙齿并沒有其表现出來的那样尖利,筋骨并沒有其表现出來的那样强壮,其他公狼就会一拥而上,断其喉,食其血肉,然后彼此间再展开另外一场王位的角逐!

身为狼群的一员,阎福泉已经清晰地感觉到了头上那名狼王的虚弱。而从小到大已经更换了好几个效忠对象的小王爷白音和老奸巨猾的镇国公保力格两个,更沒理由感觉不到。所以阎福泉相信,小王爷白音和镇国公保力格两人之所以到目前为止还对藤田纯二俯首帖耳,是因为他们不能确定眼下关东军的战斗力,是不是也跟黑石寨这边一样差。不能确定在整个日本军队里边,那些中佐、少佐们,是不是也跟藤田纯二一样愚蠢且刚愎。如果他们哪天真的确定了关东军已经不再是当年横扫东北三省的关东军,真的确定了所有在中国的日本军队里边象藤田纯二这种货色占了绝大多数,他们两个沒理由不反戈一击!

问題是,人家镇国公保力格和小王爷白音,都是世袭的蒙古贵族。是每一轮中央政府换届之后都会大力拉拢的对象。人家在日本人不行时反戈一击,照样可以继续当他们的国公、王爷,作威作福。他阎福泉阎大队长,却沒有同样的资格和实力!假如哪天日本人真的垮了,就凭他阎大队长带领保安队这些年來替日本人做的那些龌龊事,恐怕被新的草原征服者抓起來点天灯都沒人替他喊冤!

到底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找谁寻一条长久出路?!连日來,阎福泉被自己的担忧弄得精神恍惚,根本沒心思去管守城的事情。反正即便藤田纯二不在,黑石寨里面也不由他阎福泉这个中国人來做主。人家藤田少佐在带领大队人马出击之前,早就安排了一个叫做大山美治郎的日本中尉來暂时代替他行使太上皇的权力。阎大队长虽然名义上掌管着黑石寨保安队,但城门和城墙四角上所有炮楼里边的执勤人马,都是人家大山中尉亲自挑选。他阎大队长只是陪着在旁边走完了整个过场,然后在执勤表上签下自己名字而已。并且要满脸堆笑,不能因为权力被直接剥夺而表现出任何的不快。

也许是为了感谢阎福泉的努力配合,也许是为了表现自己尊重同僚,大山中尉在侵占了阎队长的绝大部分权力之后,居然还沒忘记给点儿补偿。今天傍晚居然派人送來一份请柬,邀请阎队长一道去伊藤商社去给满业特殊会社來的某个襄理接风。

如果换了一个多月前,阎福泉肯定不会错过这种与日本人把酒言欢的机会。但是今天,他的心态却起了非常大的变化,再沒兴趣到酒宴上成为日本人用來消遣取笑的对象。稍作犹豫,便礼貌地拒绝了大山中尉的邀请。但为了表达自己的感谢,他还是派人送去了两瓶子珍藏多年的老白干,以免引起什么误会,被骄横跋扈的大山中尉当成眼中钉。

事实证明,大山中尉请阎福泉一道去赴宴,不过是一份虚礼。阎福泉既然推辞说今晚身体不舒服,对方也沒有再三派人登门强邀。但阎福泉的老婆却对丈夫不识抬举的行为非常不满,从吃晚饭时就开始数落他,一直数落到两人准备熄灯上炕。

“你说你这个人,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人家太君请你一道去吃饭,那是主动给你面子。你可倒好,放着可以跟太君交朋友的机会不去,非蹲在家里唉声叹气!”女人是阎福泉落魄时嫁给他的,虽然人长得五大三粗,但耐不住陪嫁丰厚。因此在阎家向來说一不二,从來都无需考虑丈夫的颜面。

只是今天晚上,同样的内容的话,阎福泉实在听得太多了些,有些忍无可忍。把鞋子脱下來狠狠往门口一摔,大声回应道:“想要出门去浪你自己去!别总把我往家外边推!老子已经够烦的了,沒功夫再听你的教训!”

阎夫人自打成亲以來几曾受过这种气?登时用胖胖的手掌往五尺柳腰上一卡,挺着胸前四斤肉和一个肥肥的大肚腩喊道,“吆----哈,你还真长本事了!连听老娘说几句话都觉得心烦了!老娘要是个男儿身,还用得着你么?老娘早就做了黑石寨的县长了,还用得着天天到处打听,上头到底会再派个什么样的人过來?!”

她不提县长人选之事还好,一提起,阎福泉愈发觉得满腹心酸。当初藤田纯二可是亲口答应过,会为他争取这个县长位置的。可如今承诺的话音还沒散去,新任县长据说已经走在上任的途中了。

“那只怪你托生的不好!”扯起被子盖住脑袋,阎福泉躲在被窝里反击,“怨不了别人!有本事就找个萝卜给自己安上,说不定还能去当督军呢!”

“我托生不好,我命苦,所以才嫁给了你这个窝囊废!”婆娘被挤兑得满脸青黑,抡起拳头往阎福泉身上乱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