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恨天那样的恶人,别说是问斩,就算是被千刀万剐五马分尸都死不足惜,他看着那些平民百姓们在欢呼不由感到一阵羞愧。
同为练武之人竟然还有这样的败类,合该被斩了。
他当时,甚至隐隐产生了为朝廷叫好的冲动。
但冲动止于《侠法》颁布。
听见新律法他脑中就一阵嗡鸣,等恍恍惚惚听见那太监宣读完律法内容后,恨不得直接上去拔刀把人给砍了。
他们江湖人,怎能蒙受如此奇耻大辱?
当场与他反应差不多的人有很多,因为江湖人都已经习惯了特权,习惯了自由自在地浪荡,即使他们中很多并没有触犯到那所谓的侠法,听见内容后却在无形之中感觉到身上多了好几重的约束。
这些约束原本是不存在的。
就好比在马身上套鞍,烈马也会不断挣扎,这律法无非就是套在江湖人身上的缰绳,突然听见,可不就要炸锅?
新衙门的捕快早就想到了这些江湖人的反应,所有人都集中在宣读圣旨的太监身后,绣春刀略微出鞘,只要是有人敢冲出来,那刀便立刻会往人的脖子上招呼去。
这些人既然能抓住云恨天,想来对付一般的江湖小角色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年轻人当时便想,他的武功确实没有云恨天强,甚至说这偌大的江湖上比他强的人真是少之又少,这样一个大恶人竟然被抓住了,那他们如果贸然冲上去岂不都是送菜的。
那《侠法》的内容又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如果他冲上去,没有伤及群众,算个袭击朝廷命官,虽然罪不至死,也是要蹲大牢的。
想想,似乎有点得不偿失。
轻举妄动的人到底是少的,大多数人虽然如同年轻人一样有了动手的冲动,但脑海中的最后一根弦却绷着理智,让他们不敢真的冲上去。
又看见在场的江湖人这么多,竟然没有一个是真动手的,只不过在脸上写满了义愤填膺,便只能恨恨将手中的武器一收,跑远了。
冲动是真,但这些人也并非是不讲道理。
不过等到事后,声讨的人便如同雨后春笋,一茬一茬地冒出来,这些人既然拒绝了参加那什么大会,自然不会现在合在一起凑热闹,只不过是分布在大家小巷,酒馆酒楼,发发牢骚,或者指责朝廷如何不是。
这年头还没有那莫谈国事的说法,一个个竟然说得慷慨激昂,眉飞色舞,就好像是身在草堂心在天下的年轻书生。
不是只有书生才有意气的,江湖人亦然。
那青年人身边跟了一个与他年纪差不了多少的,也同样是一脸的愤懑,每听见青年说一句话便点点头,直道:“是极是极。”
他道:“那颁布法律的人也欺人太甚……”
话还没有说话,就听见身后一阵震天响。
那声音实在是太大,竟然让整座酒馆瞬间鸦雀无声,就连两个畅所欲言的年轻人也迟疑地回头。
然后就看见精神矍铄的老人对他们吹胡子瞪眼。
他身前的桌子上有一把刀鞘,刀鞘漆黑,朴实无华,却十分厚重。
显然,刚才的巨响就是从这里来的,他将刀鞘给拍到了桌面上。
那年轻人想看刀,又看人,心中一骇,此人竟然是江湖上有名的老前辈,阎正义!
阎正义此人是真的德高望重,他的辈分特别强,与武当山的木道人是同一辈的,但排除名门正派的光环,木道人所做的事情,可没有这位阎正义老前辈多。
他是江湖人公认的公正之辈,人到中年之后建立了正义山庄,这两年虽然不在江湖上多活动,但是他每年所必须做的事情就是追杀那些罪大恶极之辈。
数量比西门吹雪每年杀四个多多了。
他说自己一把岁数本来就活不了多久,如果真的能死在对于罪大恶极之辈的追杀之中倒是幸事。
明明家财万贯,但人却日日风餐露宿,家中的钱财也多用于布施或者做些别的有利于百姓的事情,倒是江湖上有名的好人。
虽然行为无限接近于太平洋的警察,但即使是叶孤城对这种真的一心为民的老前辈都是十分敬重的,西门吹雪看见他,都会颔首。
足够证明此人的威望有多么深厚。
本来在小酒馆里偶遇这样的江湖老前辈,是一件很值得成为谈资的事,但两位青年侠客,竟然没有一个是高兴的。
相反,他们紧张得要死。
因为闻名江湖的老前辈,正对他们等一双铜铃似的眼睛,看上去竟然比牛的眼睛还要大。
实力阐释什么叫做吹胡子瞪眼。
那青年已经冷汗涔涔,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话说错了导致这位老前辈如此暴怒。
已经可以感觉到形成实体的怒气。
他气得胡子都要竖起来了。
阎正义暴呵:“黄口小儿,休得胡言!”
声音大如钟鼓在耳边敲击,在他身边的几人直接捂住耳朵。
那青年硬着头皮道:“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就算是认错,也要有个原因与方向。
阎正义听见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在发怒些什么,更加愤怒,他道:“我刚才听你说,朝廷颁布《侠法》是欺人太甚?”
显然已经找到了终结。
但这毕竟是年轻侠士,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老人呵斥本来就抹不过面子,更是有几分年轻人特有的争强好胜,听见阎正义这么说竟然反而少了息事宁人的打算,心中也有三昧真火烧起来。
他道:“难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