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微微一叹,对兰幽道:“这边我们盯着呢,你去清点一下伤员吧,还有你们蛊道弟子的蛊不是都被易和生操纵反水了吗?反噬之伤不轻,你还是去看看为好。”
兰幽知道她有替自己解围的意思,心里苦笑,抬眼看了看仍悬在半空的易和生,轻咳两声咽下喉中腥甜,摇摇头:“阿柳去了。我还得去神殿内查看一番,只怕……”
“我跟你去。”和仪也联想到了些事情,面色一凝,拉着兰幽大步往神殿里走。
果不其然,神殿内原本用来镇压的法阵已经失去了灵力,用灵识去探,底下死寂一片,兰幽挖下两块土,只在一个红匣子里发现一堆白色粉末。
和仪连忙联系孟叔周念去祠堂后的封印地查看,果然,那边装在红匣子里的东西也化为了碎末。
她一拳锤在地上,脸冷得吓人,“这两年他总有动静,我只以为加固封印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
易和生的身影已经渐渐开始发虚,知道挣扎也无济于事了,他嘴里一连串的脏话骂着和渐生,把和仪也带了进去。
眼角瞥见和仪气冲冲地从神殿里走出来,易和生扯扯嘴角,带着兔子跳墙的讥讽:“怎么样,没想到吧?那龙骨被我化了!你还能拿我怎样?不就是劈我吗?尽管劈吧!你还能有什么法子?”
和仪深吸一口气压住心里的火气,问:“你是用什么法子把龙骨化开了?地灵是怎么吸收的?为什么你能控制旁人用心血培养烤炼出来的蛊虫?”
“本座自然是有本座的法子把龙骨化开。”易和生笑容灿烂得让人想要把他的脸给划破:“至于地灵是怎么吸收的,本座想吸收就吸收喽~还得感谢蛊道这位小姑娘自恃神殿,又意图养出金丝王蛊,引得这山里灵气阴气大乱,也算给我创造了条件。话说,要不是你实在警惕,本座试探两回就把封印加了许多道,本座也不必舍近求远了。毕竟镇守本座魂体的是你蜀中鬼道,到这蛊道驻地,还是有些遥远的。……至于怎么控制蛊虫吗——”
旁边的兰幽手紧紧握拳,眼睛冷得好像冰山,又满心悔意。
不过此时此刻,大错已然酿成,后悔又如何?只能尽力弥补了。
易和生拖长了语调,笑嘻嘻道:“本座是谁啊?我易和生是你们的老祖宗!他们养的蛊虫,对本座而言就是小儿科,想要控制当然容易。而且啊,你还得庆幸你刚才没有试图御鬼,不然你也会遭到反噬的~啊你做什么!”
原来没等他炫耀完,和仪已经一跃而起一拳锤在他脸上,顾一鹤短促地惊呼一声:“晏晏小心导电!”
“人体才导电,谁说魂体导电?”和仪双手覆着灵气避开雷劈下来的时候,成功把易和生打得鼻青脸肿。
易和生用力挣扎,却被无形的绳索捆缚得愈紧,只能咬牙切齿地盯着和仪,“小丫头你给我等着!”
听着他的自称,和仪就知道他是气急败坏了,当即冷冷一扯嘴角,嗤笑道:“但愿你还有那么一天,但现在,你就是我的刀下鱼肉,懂吗?”
这是一场针对易和生单方面的殴打,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足可见易和生刚才成功给自己拉了多少的仇恨值。
不过直到后来,雷势愈发迅猛狠厉,大家只能退开。
易和生这样一块难啃的硬骨头最后虎头蛇尾地败在了和渐生留下的后手下,安老看着广场里的伤员,不知是不是该庆幸。
一开始易和生出世,他们确实是做好了赴死来换年轻小辈们平安、山河安宁的打算的。
但在短暂的交手试探之后,他们对易和生的实力愈发惊心,想法也从一开始同归于尽玉石俱焚变成后来的竭尽全力削弱他。
和仪布阵的动作给了他们希望,却很渺茫。
他们绝对没想到,那个阵法、阵法里的东西能够把易和生压制到这个地步。
最后还是安老轻抚着胡须,被肖越齐扶着,轻叹道:“贫道在那只白虎上感受到了大道之韵,虽然只是一瞬间,或许是贫道修行不够,此生与大道无缘吧。”
又感慨:“不愧是当年逼得易和生再被封印的天才人物,若是他再多活几年,能手刃易和生也……”
“这一回,也算是师叔祖手刃了易和生了。”眼看易和生的‘身体’在紫雷下逐渐消弭乃至最后化为飞灰散落,和仪总算松了口气,刚刚轻轻感慨一句,咳嗽就一连串地爆发出来,黑血自唇角溢出,她反而觉得胸口轻快不少。
她这一口血吐出来,大家却谈不上惊讶,反而在片刻的寂静后相视大笑起来。
这一血,好像把大家从入梦般的虚幻感拉回了现实。
他们消灭了易和生,却还都活着。
这可比上回和仪大战重明没死恐怖多了,当年惊才绝艳的蜀中和氏和渐生不也是以性命为代价才把易和生关回了封印里吗?
虽然这一回消灭易和生的功劳不是他们的,但是他们好歹也参与过啊!其中的紧张与惶恐,只有亲临其境的人才会明白。
也因此,安老才会生出‘如果和渐生多活两年’的感慨。
他既然已经参悟了大道之韵,再多活两年,只怕玄术界第一人就是他了。
心中惋惜之余,安老又忽地想起:这白虎只怕不是和渐生生前留下的,死后……好吧,这群地府关系户,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那地下是什么?”和仪安抚地握了握顾一鹤的手,又拍了拍过来把脉的星及,眯着眼指着阵眼处不知何时落下的珠子。
毛凝眉快步走过去拾起细看,拧眉道:“这是刚才易和生灰飞烟灭时掉下来的吧?怎么和……”
她瞪大眼睛,看向安老与肖越齐:“是不是那个……”
安老忙走过去细看,他今天消耗太大,也受伤了,上了岁数的劣势便显露出来,走起路来颤巍巍的,走到毛凝眉身前,把那珠子拿过来仔细看着,面上轻松敛去化为沉重:“不错,是那个血滴子。”
“血滴子?”和仪凑过来:“这不是上回旱魃掉下来的那个,有名字了?”
安老本来满脸的凝重,被她这么一打断,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轻微抽搐两下。
毛凝眉也哭笑不得地看了和仪一眼,无奈道:“这珠子颜色殷红如血,这么名字不是正合样子吗?”
“我怎么觉着是电视剧看多了。”和仪嘀嘀咕咕地拿过那珠子仔细摩挲着,肖越齐忽然道:“你们说,易和生出世和上回旱魃忽然出世会不会有联系。”
“当然不——”和仪出口的话一顿,心里思绪交杂,猛地想起那天和振德话里话外的意思,沉吟着点点头:“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可怎么查呀。”毛凝眉往柱子上一靠,有些泄气:“漫无目的地乱抓?这东西的来历……”
和仪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你是不是说过,你们家存的那一颗类似的珠子是从地府流传上来的?”
“我就是随口一说,就在场的,谁家还没个什么天界地府祖师爷流传下来的法器宝物了?”毛凝眉眉头皱得很紧:“长辈是这么告诉我的,我就这么学给你,当个故事听就算了,真当真了又不知真假了。”
和仪却慢慢摇头:“现在只有这个方向能查下去了,走错了也比漫无目的地大海捞针好。”
“有理。”肖越齐点点头,不知从哪掏出个锦囊来,把里头的坠子掏出来,血滴子装了进去,安老叮嘱:“万万要小心谨慎地收好,切莫遗落。”
各门弟子都有受伤的,大家并没有多谈什么,就各自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