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樾暗暗的吐出一口气,也拿了筷子埋头吃饭。
南下的行程,他是今天一早才交代下去的,正好趁着他才刚回京,行迹还没暴露,赶在皇帝和朝廷的眼线发现之前再南下——
一来能解决一下武昙和武家这边的问题,二来也正好可以适当的隐藏行踪,不叫皇帝知道他已经秘密折返了,也省得让对方觉得有机可乘,顺带着又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
青瓷他们回了萧樾自己的皇庄,跟守在那里的燕北准备行装。
这一次的目的和上回北上送亲不同,不仅需要速战速决的赶时间,还要想尽一切办法的掩藏行踪,所以——
虽然是带着武昙一起走,行李和装备也都从简。
直接就没准备马车,萧樾命人备了快马,又带足了盘缠和干粮。
萧樾和武昙用过早膳,已经回来复命等在院子外面的青瓷和蓝釉就进来了:“王爷!”
先给萧樾行了礼,然后又走到武昙面前请安:“主子!”
武昙没做声。
按理说她现在是应该已经跟萧樾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了,自然也没有再沾染他身边人的必要了,可是吧……
萧樾一个南下的诱饵抛出来,她既然又要跟着他走,就又硬气不起来了,心里着实闷得慌。
她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偏就萧樾死皮赖脸的弄的她跟他牵扯不清。
萧樾却是不管这些的,直接挑眉给两个丫头使眼色:“进去伺候你们主子换身轻便的衣裳,别耽误事儿了。”
“是!”两个丫头领命,满面难色的又转头去看武昙。
武昙就只能站起来,转身进了里面的卧房。
为了路上方便,萧樾让人给武昙准备的都是男装,两个丫头帮她梳头束了发,又穿好衣裳出来,萧樾还坐在外间的桌旁喝茶。
武昙碍着面子,还是沉着一张脸不怎么主动跟他说话。
她穿了一身竹青色的棉布袍子,脚蹬皂靴,头发全部束起来,虽然那张脸一看就是个小姑娘,但是整个人清清爽爽的模样乍一看去,却会叫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三月萧樾刚回京在庙会上遇到她的时候,就见过她穿男装的样子,只不过这几个月她个子长高了点,五官也更长开了些,看上去就越发显得娇俏。
萧樾的眼底,不期然就染上了一层笑意,然后侧目问蓝釉:“行李马匹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蓝釉回道,“燕北他们都在前院等着了。”
“去叫他们准备出发,本王马上就来。”萧樾说道,放下茶碗起身。
两个丫头领命先下去传话,屋子里就只剩下他跟武昙两个人。
武昙左右看了看,明白他这可能是有话要单独跟自己说,所以萧樾举步朝她走过来的时候她就站着没动,只是随着他的脚步逼近,一点一点慢慢地抬起了眼睛。
萧樾走到她面前站定。
武昙才勉为其难,没好气的问了句:“又干什么?”
萧樾莞尔,稍稍弯身下来,平视她的眼睛,问道:“你是准备这一路上都要给本王板着个脸说话吗?”
他这是嫌她态度不好?
武昙一怒,刚要避开他走人,不想萧樾却突然抢先她一步动作。
他右手抄到她脑后,武昙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掌已经压着她的脑袋向前。
武昙只看见他的脸孔在眼前无限放大,然后就被他一口吞掉了呼吸。
怔愣中她试着抬手推了他一下,没推动……
萧樾其实没什么别的更深层次的用意,只是多日不见,怪想的,再看她一身清爽俏生生站在眼前的模样,一时没忍住就见色起意了……
两个人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武昙还红着脸拿袖子使劲的擦嘴巴,心里更是气得发抖——
以前她跟萧樾是那种关系的时候,他揩油占便宜就算了,可是现在都翻脸决裂了好么,他还这样?这是太健忘了还是压根就我行我素,仍是不把他自己当外人?
从后院出来的时候,燕北等人都明显看出来了,他们家王爷春风得意,而武家小祖宗就一脸的哀怨嫌弃。
大家也不好说什么,拥簇着两人出门。
武家这庄子上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安排的,反正从七月下旬武昙跟着萧樾出京之后,京城里除了个别知情人,其他人都以为她是呆在这庄子上的,这时候也无非就是维持原状,让杏子守在庄子上盯着就行。
燕北备了快马,因为朝廷方面还不知道萧樾回京的消息,所以他们南下的风险就小了很多。
萧樾带了燕北和尉迟远,然后点了蓝釉和青瓷跟武昙,只六个人。
武昙没问是否还有人跟他们同路但是不同行,她原来想自己骑马的,可是萧樾不让。
她拗不过他,就只能让他带着自己。
一开始,她还一直在揣测萧樾此次南下的用意,甚至怀疑他这是不是就是拿来糊弄她的缓兵之计,可是上路半天之后——
她就彻底不这么想了!
萧樾真的不像是跟她闹着玩的,赶路赶的很急,仿佛是要奔赴什么大事的样子,半点不含糊的。
因为早上准备行装和劝说武昙耽误了时间,他们是差不多中午才启程的,接下来中午就没休息,快马加鞭的一直赶了大半天的路,入夜时分才在官道上找了家驿馆留宿。
晚间两个丫头守着武昙睡,武昙却有点紧张的睡不着了,忍不住的问青瓷:“你们王爷到底是要南下去做什么?”
青瓷对武勋的事本来就一知半解,就只是摇头:“王爷没说,不过在我们之前和之后,都还各有一队人马跟咱们一同南下,都是王爷的暗卫,肯定是不会出什么差池的,主子安心就是。”
萧樾的安排,如果要说有个人一定知道内幕,那就只可能是燕北了,可问题是赶路的时候大家都在一起,她也不能大晚上跑燕北房间去找燕北出来问,何况——
以燕北的为人和对萧樾的忠诚度,问了也白问。
武昙很有些不安,洗漱好了爬上床,却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挣扎着就又翻身起来找人说话:“你们是什么时候启程从北燕往回走的?那边的事情都还顺利么?”
与此同时,隔壁的房间里,萧樾也是没睡。
燕北把晚上刚收到的雷鸣的飞鸽传书拿过来给他,他在灯下看完,就着油灯就把那小纸卷引燃。
火光骤起,映在他的瞳孔深处,那一簇火光明灭不定,让人看的心里莫名的发紧。
燕北见他表情凝重,不禁还有点奇怪:“王爷这么急着带二小姐赶过来,是担心元洲城的定远侯父子之间近期会发生什么大的变故么?”
萧樾看他一眼,算是默认,“本王这一趟做赐婚使去了北燕,消息没有对外封锁,武勋是知道的,他手上又有着南梁方面的消息渠道,恐怕很快就会知道北燕国中发生的这一连串的大事。本来他是犯不着铤而走险突然就对武青林下手,可有了本王这件事牵连……他越是忌惮本王,就会疑心生暗鬼,武昙又在我身边,他恐怕就必须要赶紧下手锄掉武青林才会觉得了却掉了后顾之忧!”
面色,难免透着几分焦灼。
燕北不解:“其实那武世子又不是草包,王爷之前不是就已经提醒过他了么?他心里对定远侯提前有了防备,就算定远侯要对他下手,他应该也不至于会吃亏的吧?”
防范了就不会吃亏吗?萧樾这阵子很有点心绪不宁,总忍不住会想到那老神棍说过的胡话。
人生在世,一切皆有命数,上辈子武青林应该就是死在了武勋的手里,如果这就是他的命——
那么避真的就能避过去么?
这个时候,他冒不起这个险,否则——
他对武昙没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