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開普敦的白日罕見地下起了傾盆大雨,築雅被雨聲吵醒的時候,大概是早晨九點。
她身邊的床單還是溫熱的,證明閻尊剛剛才起床,應該才走不遠。築雅獨自坐在空蕩蕩的房間裏,被雨聲吵得有些心煩。
本想躺進被子裏繼續睡覺的她,不經意間發現了床頭櫃上擺著的一個檔案袋——
如果不是透明檔案袋中央隱隱約約透出“護照”的英文字樣,她也不會這麼緊張。
就算是閻尊不小心落在這裏的,只要在這個房間裏的東西,她就應該有權打開和查看……出於好奇心也好、別的什麼想法也好,她將那個檔案袋打開、把裏面的資料翻了出來:
護照是她的那張,還是叫drea rousseau,與以前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再往後翻,多了一頁簽注!
她扔下護照,趕忙翻出其他的資料,又發現了一樣她絕對不會想到的東西:
drea rousseau與rafael salinas離婚協議書!
不用再往下看了,她知道閻尊做了什麼。當所有的資訊串聯在一起,明晃晃的事實躍然眼前。
他要放她走了。簽證辦好了、離婚手續辦好了,甚至連機票也買好了,只等她回國後找沈亮重新辦理涉外結婚登記,她就可以獲得國內的永久居留權。
這紙張的觸感、手裏的重量,還有房間裏的香氣,和窗外滂沱的暴雨聲,都再真實不過!
築雅並沒有被喜悅衝昏頭腦,另一個問題湧上了她的心頭——閻尊這樣做,是為什麼?
他要放她一個人走,還是和她一起回國?他是為愛願意妥協,還是因為失望要拋棄她?還有……她肚子裏的小孩,他打算怎麼辦?
到這個時候,她才真正害怕起來,她才發覺,說走,其實也沒有那麼容易。
…
……
暴雨持續了將近四個小時,直到下午一點,天空才漸漸開始轉晴,烏雲終於褪去,陽光重新鋪滿整個城市、照射進酒店房間的窗臺。
中午,築雅忘了出去吃飯,小遙也沒有過來叫她,而閻尊,直到現在才回來——
他剛進房間,就先換下了被雨水打濕的鞋子,然後解開襯衫上的三粒紐扣,去洗了個手,理順了微翹的發尾……直到這一切都完成後,他坐到一旁的沙發上,與她隔著三米的距離,注視著她。
“閻尊。”築雅喚他,“我是要走了嗎?”
“嗯。”
“我自己走,還是你陪我走?”
“當然是你自己走。”
“……”一下子,她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還有問題?”
“是不是最近發生了什麼事?”
他搖頭道:“沒有。”
“可是,這麼突然……”
“你不是一直想走嗎,我只是隨你所願。”
“閻尊……”
“怎麼了?”
“我想回去,可我也不想離開你!”
“呵呵……真自私啊。”
“……”築雅緊閉雙唇,懊惱地低下頭。她究竟在做什麼,博取他的同情、還是想挽回他的感情?
她苦苦追尋的結果,現在送上門來,她還在扭捏做作些什麼?
“袋子裏的東西看了吧。有兩張以你的名字定好的機票,明天下午先飛迪拜,到那裏再轉機回s市。”
“我看到了。”
“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他說,“你明天就可以走了。”
“就這樣了嗎……我們?”
“嗯?”
“嗚嗚……”她怎麼也忍不住自己的哭腔,“你不要我了,也不要孩子了嗎?”
“彌雅!”閻尊站起身、朝她走來,“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唔、嗚!”委屈的眼淚一下子溢了出來。
“我怎麼可能不要你?對你,我用盡了所有的感情和佔有欲,我怎麼捨得不要你?”
“……明明是你要我走的啊!孩子已經兩個月了,又要把他打掉嗎?”
“你在胡說些什麼!”閻尊將她緊緊地抱住,“孩子當然要生下來,我還要讓他健健康康的長大!”
“嗚嗚……”聽到這番話,她不知道為什麼哭得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