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风流连声道:“快起来,快起来……这些礼以后能免则免,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见外拘束。”
回头又对着慕昭明道:“轻飏,快扶她到一边坐下。”
他就一个宝贝女儿,还有挺着个肚子,哪里舍得她受行礼之苦。
薄情坐下后,瞟了灵雎一眼,淡淡道:“这里没你的事,你到书房等本殿,本殿一会儿还有事情要交待你。”
灵雎微微伏下身体,对着薄情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是,奴婢告退!”
虽然跪了一夜,动作一如既往地利落干脆,很快便躬退下去,不想薄情看到她的眼泪,更不想薄情因她而为难。
薄言看着灵雎的身影消失,微微有些不悦地道:“情儿,你太过纵容他们,一个个都无法无天的,连你昏倒都没有察觉,灵雎确实是该罚。”
就这样放过灵雎,她有些不甘。
闻言,薄情接过慕昭明递过来的水,低头抿了一口,抬起头微微一笑道:“母亲在宴会上,特意为儿臣准备的安胎汤很好。”
这答非所问的回答,薄言面上微微一滞,见女儿含笑看着自己,不由微微闪开女儿的目光,不敢与女儿对视。
梵风流站起身,淡淡地道:“轻飏,既然情儿已经没事,父皇这里还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你跟我到御书房一趟。”
聪明如他,怎么听不出女儿的弦外之音,她的意思是她会在宴会上突然昏倒,与任何人都无关,完全是因为薄言准备的那碗汤。
是那碗汤出了问题,而那碗汤恰好是坐在身边的女人,特意为她准备的,其中的事情一想即明白。
“是,父皇。”
梵风流突然邀请,慕昭明也没有惜福,他同样听出了薄情话中的弦外音。
他也没想到情儿的昏倒居跟薄言,心里虽然有不满,只是辈分上他不能说什么。
此时听到梵风流邀请,自然知道他是在暗示他,不要参与这对母女间的事情,他们都不好插手,自然而然的便答应。
拍拍薄情的小脸道:“我很快就回来,一会儿陪你用午膳。”
薄情淡淡地点点头,看向想要离开的梵风流,忽然开口道:“父皇,儿臣觉得蓝若云不适合大理寺卿这个位置,已经命他继续回东盟效力,麻烦父皇再觅贤能任大理寺卿一职。”
梵风流道:“父皇知道了。”
“你……”听到女儿的话,薄言再也坐不住。
“母后,后宫不得干政。”薄情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整个华夏,能干涉父皇决定的就只有母后,能干涉到东盟的亦只有母后。
虽然东盟是她一手创立的不错,可是东盟不姓薄,与薄氏一族没有任何关系,母后没有权利干涉东盟。
似是没有想到女儿会说得直白,薄言面色微微一变,梵风流和慕昭明的脚步也微微一滞,回头把帛儿和清梦也叫走,把空间完全留给母女二人,有些事情他们在场反而不美。
“娘亲没料到,你竟然这样说娘亲。”
待众人离开后,薄言坐在上面,从高处俯视着女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总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个女儿,明明就自己的女儿,可是有时候却觉得她很陌生,跟她记忆中的女儿完全不同。
以前,或许应该是在十年前,女儿是很依赖她,很听她的话,可是从五年前,当女儿再一次回到身边的时候,就觉得女儿已经全变了。
除了模样,在女儿身上她找不到任何关于以往的记忆。
当女儿在她面前使性子撒娇的时候,那种感觉陌生的感觉就会完全消失。
可是,某些时候,在女儿身上,似乎能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这个影子就是她的姐姐--薄颜。
这种感觉让她害怕。
薄情抚着腹部,头也不抬地轻轻道:“儿臣也没有想到,母后竟然会利用儿臣。”
若不是打着她的名义,蓝若云不会轻易放弃商阁阁主之位,甚至还利用她来对灵雎出手。
砰……
听到女儿的话,薄言心里一慌,失手把茶杯碰落地,茶杯碎了一地。
薄情没有抬头看一眼,淡淡地道:“娘亲,为什么要对付蓝若云和灵雎,他们做什么,您不惜给女儿下药,也要找机会对付他们。”
从未想过有一天,娘亲竟然会给自己下药,薄情的鼻子不由一酸,眼泪涌上眼眶,却不由地仰起头,强行把眼泪吞回去,不想让人看到她流泪的模样,她是真的把薄言当成娘亲完全信 任的。
回想前世,娘亲虽然没有时间陪她,虽然对她要求很严格,可是娘亲从来没有利用过她。
娘亲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她的将来铺路,可是眼前的女人却是别有用心的,她利用她,而且不只是一次。
薄言看到女儿强忍眼泪的模样幡然醒悟,原来她的所作所为已经不经意伤了女儿的心,可她却不想轻易妥协。
淡淡地道:“娘亲只有你舅舅一个弟弟,以灵雎的身份并不合适。”她绝不能让一个卑微地侍婢,当南宫世家的主母。
闻言,薄情缓缓的回过头,看着上面的女人淡然地道:“灵雎不是女儿的侍婢。于私,女儿一直视她如我的姐姐;于公,她是女儿的合作伙伴,是东盟的一份子,我们是上下级关 系。”
“你……”
薄言犹豫了一下,不以为然的道:“东盟是薄家的,娘亲身为薄氏族主,自然有权利干涉。”
薄情也毫不退让地道:“娘亲又错了,东盟不是薄家的,它跟薄家没有任何关系。当初女儿跟众人一起开创建立东盟的时候就说过,我们不会再为薄家而活,所以……请娘亲不要再用 女儿的名义,插手东盟的事情。”
“母后若是闲得无聊,女儿可以把薄家的大权交还于你。”
“你放肆。”
薄言被女儿说到痛处,不由的冷喝一声,可是她却不得反驳女儿。
以前,当她注定活不过三十岁的时候,她唯一的心思就是守住薄家,不能让薄家败在她手中。
那时候的她没有时间理会女儿,更不会有时间理会南宫信天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弟弟。更何况南宫世家跟皇室有扯不清的关系,在当时的情况下,她根本不愿意跟南宫世家的人接触。
只是一个人苦苦的支撑的薄家,甚至是被囚禁在寒冰洞几年,她也没想过向他们求救。
现在不同,她不仅可以长命百岁,还有一个强大的靠山,于是她的想法也发生了改变。
现在的她,不想再默默地闻的站在他们背后,忍不住站出,想关心她曾经忽略了多年人,难道她这样也有错吗?
两人沉默了半天,薄情才淡淡地道:“娘亲,再名贵的菜肴,配的也是两文钱一包的盐,离开盐也会失去光彩。所以……灵雎的身份是否配得上舅舅,只有舅舅心里最清楚,他都不介 意,你又何苦……白忙活一场。”
最后五个字,薄情说得很轻却重重的敲在薄言心上。
抛下这句话后,薄情转身,匆匆朝书房走。灵雎方才走得很匆忙,不过还是逃不过她的眼睛,就在她一刹那间,还是看到她眼中的湿意。
薄情心里有不禁有一丝惊讶,记忆中从未见过灵雎落泪,那怕是在苍穹的大牢,受尽折磨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可是今天灵雎的眼内却有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