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二太太安静下来,母女两个人对坐在榻前,一时倒是无言。
最后还是阿萝自己认命,就她极少的记忆里,母亲是个幷不多话的人啊,当下只能开口:「母亲,你可有请了大夫来过脉?」
提起这事儿,二太太面上现出几分凝重:「今日太过匆忙,反引人怀疑,已经打算明日请王大夫过来。阿萝,你如今——」
微微停顿了下,二太太打量着女儿:「如今依然听着我小腹之处有什么声响?」
其实就这件事,二太太已经前后思量了好久,摸着自己的小腹,怎么都觉得仿佛真有些不对劲,甚至还腰酸背痛起来。
「是的。」阿萝目光落在母亲小腹处,微微闭上眼,她细细倾听:「母亲,那里有一种轰隆轰隆的声音,很是急促,就仿佛……」
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来向母亲诉说那种声音,抬起嫩葱般的手指比划了下:「就好像有一个人在拿着扇子很快地扇动,又好像,好像……」
她睫毛微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睁开眼再次看向母亲的小腹。
「母亲,那是心跳声吧?」说出这话,自己也觉得惊诧不已:「可是母亲怎么会有两种心跳声呢?」
想到这里,她喃喃自语地低头,看向自己心口,又用手碰了碰:「阿萝心口的声音,幷不会那么快啊……」
「阿萝,你意思是说,我身上,有两种心跳声?」这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可是女儿的神情太过认真,幷不像说谎,以至於宁氏都不由信了。
「是。」阿萝猛然间明白了,眼前一亮,忍不住低声道:「母亲,你,你该不会有了小宝宝吧?」
宁氏闻言,脸色顿时变了。
她皱眉,低头细细思量。
夫君上一次归来还是三个月前,这三个月里,她下面偶尔有些见红,却量不多,该不会真是有孕了?若是有孕,那腹中胎儿幷不稳?
阿萝看母亲脸色,心中越发肯定自己猜测,如今只恨身边没个有身子的过来,好让她听听若是怀了胎儿,那胎儿心跳是不是如自己所听到的。
「母亲,该不会我真要有个小弟弟小妹妹了吧?」
「不可胡说!」宁氏猛然起身,淡声斥道。
说完这话,她仿佛又觉得自己对女儿太有严厉,神色稍缓:「明日请了大夫来,一切自知分晓,你小姑娘家的,许多话,是不该乱说的。」
「嗯嗯嗯嗯嗯!」阿萝一口气不知道多少个「嗯」,还一个劲儿地点头:「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这边鲁嬷嬷回来了,宁氏又吩咐了鲁嬷嬷几句,无非是好生照料阿萝的,之后便径自回屋去了。
阿萝在鲁嬷嬷伺候下重新躺在榻上。
也或者是母亲这边所用的熏香她更喜欢,也或者是刚才和母亲那么一番话让她心里稍微放松,她竟很快便觉得眼皮沉重,竟是要睡去了。
「嬷嬷,你说旺财什么时候生小猫啊?」她在即将沉入梦乡时,还忍不住这么问。
鲁嬷嬷见自家姑娘含糊其辞仿佛说梦话,不免好笑:「好生睡你的吧,这做着梦还操心旺财生小猫的事儿。」
要说起来,自家姑娘这小脑袋不知道都想些什么。
「二哥哥院子里的阿景媳妇是不是也要生小宝宝了?」她拼命抵抗着困意,又问起了阿景媳妇。
在听到鲁嬷嬷肯定的回答后,她不免胡乱想着,明日可以去听听阿景媳妇的肚子,若是里面动静和母亲腹中一样,那母亲也是要生小宝宝了。
只是,还没想个明白,她便终於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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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年纪还小,操心太多,这一觉她睡得十分香甜,待到醒来时,已经有细碎晨光自窗棂透进来。母亲院落这西厢房是双色鸳鸯美人蕉,到了这个时节已经败了,几枝垂叶影影绰绰地在窗前摇动。
她懵懵懂懂地坐起来,抱着锦被:「嬷嬷,母亲可曾请了大夫?」
鲁嬷嬷本来是看她睡得香甜,又想着她昨晚不知道说了多少旺财生小猫的胡话,便不忍心叫她,想让她睡个好觉。如今看她一醒来,就记挂着大夫,一时也是感慨:「到底是母女连心,虽说姑娘不养在太太房里,可也着实牵挂着太太呢,也是姑娘是个有孝心的。」
当下一边吩咐丫鬟们准备给姑娘洗漱,一边取了早已经备好的衣裙给阿萝穿戴。
「太太请了大夫过来,如今正诊脉呢,这会子大夫还没走。」
阿萝一听,却是心急,当下连鞋袜都顾不得,只穿着中衣就要往外跑,也亏得鲁嬷嬷眼疾手快,拽住了她,硬按着给她穿上了衣裙鞋袜。
待穿戴整齐了,她便撒丫子往母亲正房跑去,跑过去的时候,却见母亲身边的大丫鬟丝佩正陪着一个大夫模样的男人离去,心里约莫知道,这是今日母亲请的大夫。
敢情已经诊出来了?
到底是病了,还是怀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