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2 / 2)

他可以放任他的欲望,他可以和纪展做,可以和任何人做。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意识到这件事,忽然被放入自由自在的田野,他的心却在发抖。

枷锁没有了,桎梏没有了,可他却像忽然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小狗一样。

他好恐惧,这是别人绝对无法理解的恐惧,他竟是惧怕自由的。

“嘿……别哭。”

纪展的声音放轻了。

听他这么说,夏庭晚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

纪展伸出手指抹着夏庭晚的眼角,他似乎十分困惑,又有些心疼,最后只能不知所措地抱住夏庭晚,一声声哄道:“不哭啊、不哭。唉,怎么突然就——”

夏庭晚忽然反手紧紧拥抱住了纪展的身体。

“我第一次是和苏言做的。”他颤抖着小声说。

“我知道。”

“就是我们刚结婚的那晚,苏言上了我。”夏庭晚闭上眼睛,喃喃地道:“好疼,从来没那么疼过。”

“第一次都是疼的。”纪展抚摸着夏庭晚的发丝,安慰道。

“不是的。”夏庭晚摇了摇头:“苏言想要我疼。”

那一夜,苏言把他的腿高高举到肩膀上,然后再压下来,几乎把他整个人对折。

他哭着求饶,一遍遍地喊疼。

苏言按着他抽插得凶狠,可是却是那么温柔地一遍遍亲吻着他的额头。

苏言说:庭庭,就这一晚——我要你疼,要你牢牢记住这种感觉。我是第一个进入你身体的男人,这种疼是我给你的,只有我能给你。这一生,都只有我一个人。

他流着泪抱紧了苏言,他听苏言说,这一生都只有他一个人,忽然便情愿了。

爱情是一场残忍的驯养。

他虽然是苏言的小王子,可在那一夜,也是他对苏言俯首。

撕裂身体般的疼痛,像是一场盛大的认主仪式。他让苏言成为他情欲世界的主人,让苏言占有他最脆弱的部位,先给他极致的痛苦,之后再给他无上的欢愉。

他好迷茫。

他还傻傻地戴着项圈,可那头的苏言早已松开了绳索。

他的身体里是苏言给他的烙印,记忆里是苏言让他牢牢记住的疼痛。

苏言亲口说过让他一生都只有他一个人。可却也是苏言忽然松手放开了他,这份自由,是强塞给他的。

纪展让他放松一点,诚实一点。

他也终于诚实地面对了自己。

最诚实的他是一个囚犯。

他生理上的情欲当然存在。

可是灵魂里的情欲,却被囚禁在苏言给他的无期徒刑里。

“纪展,我很想做,可是我不能和你——”夏庭晚嗓音有些沙哑:“我闭上眼,看到的不是你,我想要的也不是你,是苏言。”

纪展神情有些懵然:“和他,不是很疼吗?”

夏庭晚摇了摇头:“你不能给我苏言给我的疼,所以,我也……不可能喜欢上你。”

——

纪展沉默了许久,两个人的呼吸从最开始的急促,渐渐此起彼伏地平息下来,情欲蔓延起来如同烈火燎原,可是离开却悄然如夜色中的潮汐。

他无声地松开了圈住夏庭晚身体的双臂,然后和夏庭晚一起并排躺了下来。

“纪展……”夏庭晚看着纪展的脸,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纪展摇了摇头,神情却有些复杂:“是我没有想到你们……你和苏言之间的感情,原来是这样的。”

他说着,迟疑了一下,才轻声继续道:“一年前我写了首歌,我给它起名叫《深爱成伤》,那时我觉得这四个字没来由的很美,但是旋律写起来,直到最后也觉得差了一口气,挺可惜的。现在想想,其实大概是因为我不懂。夏庭晚——你和苏言呢,算不算这么一回事?”

夏庭晚深吸了一口气,他听到那四个字,一时竟然有点恍惚。

“离婚之后,我仍然会时时有种错觉……”

他转过头看着纪展,呓语似的喃喃说:“仿佛我某个瞬间突然地回头,就能看见苏言站在在我身旁,像过去一样看着我。我那样想着时,有那么几秒身体会有种酥麻的快乐,像是能漂浮起来似的。然后,我就会抱着幻想走上好几步都不肯回头,直到那种梦幻般的幻觉从身上彻底消失,我空虚地回到现实,也还是不会真的回头去看。因为,其实我知道他不在,他当然不会在了。”

“纪展,你有像这样想过一个人吗?能骗自己几秒就是几秒,几秒也好,你有这样疯魔地想过谁吗?”

“我没有。”纪展和夏庭晚对视着,他眼里泛起了困惑,低声说:“你说我给不了你疼,我现在明白了,苏言和你的爱情太深了,深到让你刻骨铭心。这样的痛苦我当然给不了。可是夏庭晚,爱到这样——你真的还快乐吗?”

或许是困惑和不解让他急躁起来,他没有等夏庭晚回答,就继续道:“所以爱得浅一点又有什么不好……?让自己自由一点,轻飘一点,看到让自己心跳加快的人,就不要犹豫地去试试——试试抱住他,和他尽情做爱。”

“就像我和你,虽然我们认识才几天,我也不会骗自己说现在就能爱得有多深,可我此时此刻喜欢你的心情、想要你的欲望是真诚的,那我就要说出口。我们都是成年的男人,没有什么好多啰嗦。我一直都是这样直白地看待这件事的,如果在一起快乐就继续,不快乐就放手,没人会受重伤,这样潇洒浅淡的感情不好吗?”

夏庭晚看着纪展,其实这样近距离地观察,纪展的面容仍还介于男人和大男孩之间,他的目光很澄澈,也很直接,高挺的鼻梁使他的气质带着一种锋锐的朝气。

“挺好的。”